昨日军旅轶事 作者:曹光雄
前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初,我先后任广州军区炮兵政治部新闻干事、广州军区新闻处副处长,来回在部队采访,耳闻目睹许多趣事。当时那个环境、条件和人的文化素质,当然不能与现在的现代化相比,就像拿当年用上海海鸥牌方盒式老相机拍摄的、尘封多年、发黃的黑白老照片,与如今数码相机拍摄的彩色的高清晰的照片来相比,就显得异常陈旧和粗糙了。不过,记忆的“老照片”,自有它的韵味,现整理出来供大家一笑。
竹竿变猪肝
李团长的警卫员小劳是广东人,人长得机灵,做事手脚麻利得很。可一口话却是百分之八十的广东白话,那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算作普通话的话,也仍是浑厚的粤语音。
李团长则是东北辽宁人,是老四野南下的老兵,生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他说话像吆喝,中气很足,可能是在无数战场上下口令养成的习惯。
南方夏天蚊子多。这天,李团长的行军床蚊帐竿被虫蛀坏,他喊道:“警卫员!”
“到!”小劳立刻跑步到跟前。
“你到附近集镇上去,给买两根竹竿来。”
“是!”小劳摸了摸上衣口袋,尚有余钱,转身就走。
小劳却把“两根竹竿”理解成粤语的“两斤猪肝”了。确实语音相近,他心里还嘀咕,什么时候团长也学会了广东话?
结果,小劳跑到肉菜档,买了猪肝,但不够两斤了。卖肉师傅说:“小同志,搭点什么吧?”
小劳心想,团长每天爱喝点酒,猪耳朵可是他最爱的,便要了只猪耳朵。那时尚没有塑料包装袋,猪肝用几根稻草扎了手提着,猪耳朵就用草纸包着,图省事放在裤兜里。
李团长估摸着小劳应该买回来了,便叫:“警卫员——!买回来没有?”
“到,买回来了!”
“在哪儿?”李团长见他两手空空,便诧异地问。
“在伙房嘞!”小劳说毕,就领团长到伙房去看。李团长心想,也许是小劳顺手放在伙房吧。
可来到伙房,却并未见两根长竹竿,又问:“到底在哪儿?”
“墙上挂着呢!”小劳手指案板上方墙挂的猪肝说。
李团长见了,会意他是听错了,不由地又好气又好笑地嗔怪道:“你耳朵呢?”
小劳一听,团长果然要耳朵,便立即从裤兜里掏出用草纸包好的猪耳朵,回答:“耳朵在这!”
这打炮和那“打炮”
入秋,某地面炮兵团在粤北山地操作火炮打靶,由于是实弹射击,各连都派出哨兵警戒,为着确保安全,封锁道路,不准当地民众接近弹丸散布面积范围。
在一个山坳口执行警戒任务的战士小陈,是河北人。他牢记连长指示,睁大眼睛,认真盯住来往方向,严格执行警戒封锁任务。
这时,他听到悉悉嗦嗦的响声,朝响声处一看,那半人高的芒草中,露出了一位农村少妇。小陈连忙喊道:
“喂,你出来,要干什么!”
“我要到前岭去拣柴火。”农妇边说着话边走出来,看得出是一位孕妇。
“我们这里要打炮,会打死人的,不准走。”
那农妇依稀听懂了打炮二字,却误以为是粤语男女情事的戏语,她看着眼前这个晒得黑黑的年青战士,显得英武,很有些可爱,脸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大军,我都……”,她用手指着微微凸出的腹部,吱唔道,“有三个多月了。”
小陈心粗,压根没领会农妇说的啥意思,便直咕隆咚地说:“我不管你几不几个月的,说打炮就要打炮,等打完炮后,你再去!”
“哗,大军,咁厉害呀……”
“我底下是副连长!”
炮五连长是北方人,夜晚喜光腚就寢。
这日拂晓前,全营紧急集合,连长来不及穿裤衩,急忙套上军裤系好皮带,揹上背包第一个到操场.
这时,营有线通信班电话通知,今天不越野跑了,各连自行作战备教育.
连长清查各班排应到人数、检查毕武器装备后,便命放下背包坐下,他在队列前即席作战备教育讲话。他所站的位置,正对着坐在背包上的三班长.这时天开始矇矇亮了,三班长抬头看到连长裤裆打开,里面那物,随着连长挥拳高声动员"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在摇摆晃动.连长却浑然不知.
“同志们,我们要遵循伟大领袖毛主[xi]的教导––备战、备荒,为人民!”连长说毕这句话,天色在逐渐地明亮,裤裆那物动荡就越发明显。三班长为维护连长尊容、威信,不使他在全连面前难堪,便赶紧扯他的衣角,以作提醒.
不想,连长正说到兴头上,压根不理会三班长的举动。三班长急了,便使劲扯他的衣角,稍大声地说:"连长,你底下––"
连长火了,说:“我底下怎么啦,我底下是副连长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1967年初,正是文革迅猛发展时,此时我随部队驻扎在海南琼山县原海南区委党校内。一天,我们政治处机关干部到附近的“五公祠”园区出早操。早操完毕,队伍解散自由活动,我与某干事一起散步,看到“五公祠”大门口新挂了一块“海口市劳动大学”的牌子。我明白这是学中央文革小组提倡、仿“柳河五?七干校”的新生事物。但“五公祠”是纪念海瑞、韩愈等5位封建士大大夫所建,属所谓“封资修”产物,而且北京正在批判邓拓、吴晗、廖沫沙,称其为“三家村”。因此,“五公祠”当然属“封资修”的“黑店”了。我便说了一句“怎么劳动大学办到黑店里来了?”
不想,第二天,驻我团的师文革工作组组长找我谈话,问我说过“劳动大学是黑店”没有?这之前,已有战友相告,道是有人向工作组上纲上线汇报:“曹光雄恶毒攻击社会主义新生事物,讲劳动大学是黑店。”我明白这是和我走在一起的某干事捕风捉影所为,想从我这“立功”,当时并没有第三者呀!于是,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这话我没说,倒是听到某干事讲了。”
因没有第三者可证实,无从查清。也许工作组长有恻隐之心,此事便不了了之。
我庆幸躲过一劫,如果我当时胆小,被吓住、认了,那就得立即进学习班反省,后果将不堪设想。
沉默是金
1967年8月,我随所在高炮70师开赴越南北太省太原市对空作战,抗击美空军对越南北方的狂轰滥炸,当时我担任师战地快报主编。
这一天,我编发了一篇小通讯《姐姐,胜利后我们再见!》,讲的是福州军区某高炮营连队战士彭恒仁同志,他随所在部队配属我师六二一团开赴越南战场,途经萍乡车站停车,位置正好在家门口,看到姐姐在树下洗衣服,为保守军事机密,他悄悄地克制住感情,默默地在心里告别亲人。他口述的情景非常生动、感人,确是一位很可爱的年轻战士。我们记录整理后发表出来,许多指战员读了都眼眶湿润了。
可是,在那个“左”的年代,师政治部机关内却有领导批评我们,说不该登这类文章,认为此文资产阶级人情味太重……。好像无产阶级压根儿就没有人情味,人都不是爹妈所生的。在那个特定历史时代,我们费力不讨好,也只能沉默。
不过,文章登已是登了,也讲不出我们大错在哪里,便也“雨过地皮干”,并未问罪我们。
热血沸腾的婚礼
开赴援越抗美战场作战前,未婚妻代表家里亲人从家乡来部队看望我。
原本我俩都没有准备结婚,后在宣传科王科长和本科战友的极力撮合下,才临时决定去登记,并当晚举行婚礼。婚礼既简单又隆重。简单的是,结婚只花了十五元,五元钱买香烟,十元钱买糖果,招待出席婚礼的来宾,是极为简朴的革命化婚礼。隆重的是,师政治部首长亲临出席,科长作证婚人并司仪,本科一对上海籍战友夫妇做伴郎伴娘,政治部在家的同志都来祝贺。婚礼上,首长和战友们要求我俩合唱一首歌。
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我和我的新娘,在婚礼上高声唱了毛主[xi]语录歌《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以示我和她支持我出国作战的誓言。我俩歌声一起,在场的几十名首长和战友,竟合声同唱,将婚礼变成了庄严的援越抗美作战动员誓师会场了。
是呵,要奋斗,就会有流血牺牲,我师在越南战场上,就牺牲有30余名战友,我的老排长黄惠民也牺牲了,他牺牲三个月后,儿子才出生.
真是热血沸腾呵!新婚一周,我即别妻随部队踏上征程。
在异国作战,可当不得《柳堡的故事》中的四班长。
由于越战时间持续长,算起来,要从1961年美国在越南搞“特种战争”起,越南北方便陆续动员了不少青壮男子,走上了抗美救国斗争前线。“朝婚暮别”,甚至生离死别,确实给越南妇女情爱生活,笼罩了极大的不幸。加上越南属热带地理气候,催人生理早熟,自然更有难言的情欲苦衷。
这就难怪,在越女的眼里,同肤色的中国军人,就个个都是英武美男子了。她们极愿意在“中国同志”面前,展示柔情蜜意的丰采。在穿束上,她们十分注重人体曲线的突出:紧身、高胸、宽臀、肥裤腿。在路上遇见“中国同志”,会主动招呼一声:“嘎恩特拿多(你们真好)”,并上前拿住你的手直搖晃,显得异常活泼、热情。
1967年9月1日越南国庆节前夕,人民军北太省军区文工团来我部慰问演出,20岁出头的女报幕员穿京族服装,长得苗条、漂亮,但那胸脯隆的高度越过了鼻子尖,怎么看也不自然。可中间有场戏,反映越南南方一擦皮鞋少男,掩护劳动党地下干部,而这个少男便是由女报幕员扮演的。不想,她此时的胸脯却是平平的。待这场戏演完,略等一刻,她重新着装再出来报幕时,胸脯又挺得高高的了。战士们悄悄地笑了:“假的,假的,原来那也是演戏装的啊!
一次,我与机关一位干事采访归来途中,遇上美机轰炸,我们就近到一个山洞隐蔽,正逢4个越南村姑也在里面。见到我俩,她们高兴地一拥而上,把我们围住,几只手同时把我们的手握住。因山洞不大,她们那鼓胀的胸脯,在我们面前磨来擦去,真叫人心里发麻。其中一位,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把圆领胸衣解开,露出了软木做的丰乳乳罩,再揭开乳罩,将一对白白的ru*房对向我们,令我们心跳不已,我们连忙将视线移开。幸亏空袭没几分钟就过去了,我们赶快跳出洞外,一路飞跑,骑上单车溜了。后面,传来她们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们知道:出国作战非同寻常,如果说在国内驻地恋上一个女人,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是犯错误,那么到这里动了私心,更会影响我军形象、声誉,这是犯罪,哪个敢!
文革文风典型一例
1968年元月,我因为报道战斗英雄典型人物,而随英模代表回国出席广州军区学习毛主[xi]著作积极分子会议,根据大会材料组要求,修改典型材料。
我负责撰写的是六四一团高机二连测远机手林欢庆个人典型材料,他被美机扔下的子母弹(又称菠萝弹)炸中肝部大出血,仍重伤不下火线,直至战斗胜利结束。军区炮兵领导机关下到我师见习的某干事,则负责撰写六四0团五连英雄集体的典型材料。
近一个多月来,我俩是将材料抠了又抠,对英雄的事迹、英雄的思想、英雄的胸怀,以至英雄成长的足迹,是挖掘了又挖掘,领会了又领会,有许多已是在原话上作了深加工和提炼了。不想,大会材料组的负责人还是认为,忠于毛主[xi]、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毛主[xi]革命路线的“三忠于”境界不够高。
写五连英雄集体的某干事使出浑身解数,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尽量在文字措词上打主意,往高境界上靠,也还是过不了关,逼得他哭了。最后,只得由带队的原军区政治部老笔杆子、现师姜副政委亲自动手,才总算交了差。
我则无奈地想出一个既不伤大雅(失实),又要典型人物自己认同,别人也无法指责的办法来,那就是在林欢庆的名字上做文章。这天,我诱导他说:“你的名字叫欢庆,材料给你加上一段,就说因解放前家里穷,娘生下你还吃苦野菜充饥,没有乳水喂你,饿得你哇哇直哭,娘便叫你苦仔。”林欢庆憨厚地笑了,他体谅写材料的难处,便默认地点了点头。但反问:“那欢庆的名字,又是怎样来的呢?”我说:“解放后穷人翻了身,为欢庆解放,你娘就改‘苦仔’喊你‘欢庆’了。”他“嘿嘿”地傻笑,又问:“那以后呢?”我道:“以后你就长大参军上了援越抗美战场,为天下的苦仔都欢庆而战斗,凭着这个信念,你成了战斗英雄。”他说:“曹记者,真有你的!”
就这样,材料加上这一段,又通篇润色呼应了这个思想。就不但在广州军区会上讲用获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而且在出席军委炮兵报告表彰会时又炮响京城,首都几家大报都发了通稿,标题便是《让天下的‘苦仔’都‘欢庆’》。
“天天跳”的幽默
高副团长是在枪林弹雨中成长的。他在无数次战斗中既机智又勇敢,曾在衡(阳)宝(庆)战役中独胆生擒敌营长,立下大功。担任副团长后,他负责抓军事训练也有高招。全团军事训练多个项目在师里、军里每次比武,红旗总是跟着他们团跑。但他不通文墨是个大老粗,讲话中缺乏逻辑推理,就常出笑话。
部队在深入进行揭批林彪反党集团的政治运动中,往往每个步骤,都要先集中全团营、连、排干部学习。学习动员时,团首长们相继都要在会上作些强调或表个态什么的。自然,高副团长也不例外。
这天,布置学习《毛主[xi]一九六五年给江青的一封信》,政治处王主任主持会,宣传股长作了学习部署。因为团里其他首长集中在师里学习,最后便由在家主持工作的高副团长作指示讲话。
讲什么呢?高副团长挠了下头皮,灵机一动:学习总是要解决一些实际问题的。部队管理教育工作上问题多,各个连队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兵。当前,就要借政治运动学习的东风,刹一刹他们的歪风邪气。对了,就讲点学习要理论联系实际吧!
他点燃一支烟,双目炯炯有神地扫视了一下会场,台下干部都打开笔记本,专注着他,等着记录他的指示。
“嗯,嗯”,高副团长清了下嗓子,然后说,“同志们,这个学习很重要,重要中还有重要的,那就是要理论联系实际——”,他看大家埋头很认真地作记录,便很高兴,把嗓子又提高了一点说,“你们看,毛主[xi]在给江青的信中说,阶级斗争七、八年要来一次。就是说,阶级敌人每隔七、八年就要出来跳一次。”因为顾讲话去了,他原点燃的香烟未抽就灭了,便又划了根火柴点上。“同志们要想一想呀,这就可以联系我们管理教育工作的薄弱环节,改造后进战士工作的实际嘛,你们看,阶级敌人七、八年才跳一次”,他说这句话时,语速是缓慢的,嗓音不高。接着,就加重语气,用近乎威严的口气,以突出他的重要词,
“而我们有的同志——却天天跳!这是为什么?”
“哗——!”下面干部发出一片惊讶声。
团政治处王主任立刻敏感到高副团长这句比喻不妥,他马上巧妙地插话:“高副团长这话讲得很幽默,也很语重心长。学习理论的目的,就是指导解决实际问题。当前,我们就要看到改造后进战士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感,抓学习,促工作,力求学习获得效果。”
此时,高副团长也非常地知趣,他马上收嘴:“对,我要讲的,就是王主任刚才表述的意思。我讲完了。”
不知是因为逗趣,还是为高副团长的话简明扼要,台下,响起了善意的热烈的掌声……
首长也犯了混淆逻辑概念的毛病
一日,炮兵x副司令给参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学习的团、师领导干部作报告,他讲到毛主[xi]提出的“三项基本原则”(即:要搞马克思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说道:“这三要三不要,是马克思主义同修正主义的根本分水岭!”乍一听,不细想,似乎还没觉察什么。可稍微一思索,这“根本分水岭”的话不对,因为“这三要三不要”的意思是一致的啊!
接着,他往下讲,就更出笑话了。他说:“他妈的,我们要搞马克思主义,他们不要搞修正主义”,下面同志哄堂大笑。x副司令以为自己讲的生动,他示意大家不要笑后,又说,“我们要团结,可他们不要分裂,”大家又都笑开了。首长自已也莫名其妙地笑了,可他又继续说,“我们要光明正大,他们却不要搞阴谋诡计!”……
从途跋涉同志谈起
文革期间,军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深入驻某海岛部队慰问演出。
当时,受中央文革小组造声势的形式主义影响,八个革命样板戏团到哪里演出,都是代表毛主[xi]、党中央的关怀,所到之处的党政军首长,都要在首场演出举行隆重欢迎仪式,由当地最高首长讲话,感谢毛主[xi]、党中央的亲切关怀,表示受到极大鼓舞。
驻该海岛部队的首长仿效而行,将首场演出仪式也搞得很隆重,调动直属部队,还请来了驻地群众,将台下坐得满满的。
舞台铃声响后,灯光齐亮,只见一位首长左手执由张秘书代写的讲话稿,他走到前台中间,先审视了一下全场军民观众,立刻场内安静下来。他便用右手娴熟地轻拍了下麦克风,然后定睛看了一下讲话稿,前面一句是:“热烈欢迎军区宣传队长途跋涉来我部慰问演出”,他感到句子太长,他一向习惯于短句子说话,又加上是大场面,人多嘈杂,便扯开嗓子大声讲,不,几乎是喊着:“热烈欢迎——军区宣传队长——”,咦,途跋涉分明是宣传队长的名字,怎么漏了同志称呼呢?张秘书咋搞的,这可是个不小的疏忽啊!于是,首长灵活机动地接着说,“途跋涉同志——”,这时,会场忍不住笑声如潮,首长心情越发地好,以为是讲话激昂了部队情绪,便用手式压了压,继续说:“来我部慰问演出——!”
后来,随行的军区记者善意地就此“宣传队长——途跋涉同志”写了篇随感,奉劝首长们要加强文化修养,发表在《解放军报》上,题目是《从途跋涉同志谈起》。
团新闻干事的诙谐
兄弟团的新闻干事因为稿子老上不了《解放军报》,便在稿子上用落款署名向编辑发牢骚。那天,他故意在稿件署作者名时,用粤语谐音按藏族姓名写法,杜撰两个假名。一个是“布桑?鸟里劳木”,一个是“桑拉?吉里子基”。意思就是:不上(稿),丢你老母。这是广东人骂娘的话;上啦,给你只鸡吃。结果,这篇稿还真上了军报哩!
这位新闻干事真是哭笑不得,他对我说:“真是不打不成交,不骂不上稿啊!”
“杨白劳没死,改得好!”
战士歌舞团作词家瞿棕先生,《月亮走我也走》词便是他的得意之作。他调军区歌舞团创作组之前,是万山要塞政治部文化科干事。他也有一段趣闻。
当年,全国各地大兴上演革命样板戏, 部队文化部门则根据部队实际,组织精桿的文艺骨干,选择样板戏的片段排演,那时称这叫折子戏,目的是寓教于乐,作为部队政治教育的形象补助教材.,要塞文化科特地组织排练了《红灯记》中“痛说家史”、《沙家浜》中“坚持”,以及芭蕾舞剧《白毛女》中"哭爹"等三出折子戏,在所属部队各连巡迴演出。这日,他们演芭蕾舞剧"哭爹"一场,喜儿由要塞医院护士小刘扮演,她入伍前曾学过一段芭蕾,有功底,扮相、身段都很好。杨白劳则由文化科瞿干事扮演,这场戏好演,杨白劳动作很简单,只躺在舞台上就行。喜儿也只是跪地,双手随着音乐拍节,左右摆动,那哭爹的歌则放唱片配音。按说,很好演,不会出岔子。
不料,小刘扮喜儿,那根用别针别在胸前的独辮子,别针松掉了,结果那辫子梢,随着她俯首来回摆动的舞姿,正好对着扮演杨白劳的瞿干事的鼻子扫来扫去.开始,瞿干事还能强忍着.可是,哭爹的歌长,就舞蹈动作也长.瞿干事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啊——啾“一个喷嚏打出,随之躺在地上的身子也晃动起来了。
正当瞿干事和小刘懊丧不该、沒演好时,台下却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而且长时间不息。
这是怎么回事呢?事后,一问干部战士,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 杨白劳没死,改得好!”
“ 杨白劳苦大仇深,他不能死,要活着跟黃世仁斗到底!”
我坐了一次”专机”采访
担负潼湖生产基地生产任务的xxx师x团,已有两年未在《解放军报》见报了,广州军区新闻科x科长亲自去跑一趟采访,帮助团里消灭这一空白点。
这天,他从广州坐火车沿广深线到东莞县樟木头车站下车,团里新闻干事小陈早已在车站迎候。潼湖基地离樟木头车站尚有四十多公里,随陈干事出得站来,向x科长解释说,生产基地条件差,团里总共才装备两台北京牌小车,一台还作战备封存不能动用,另一台已被司令部派出未回。没办法,只好专门派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来接。x科长体谅生产团的难处,就说,从实际出发,坐拖拉机也挺好的。
那时的手扶拖拉机,后面车斗厢较矮,没有座位,也没有挡阳的篷布。陈干事便预先准备了一张藤椅放进车斗里,让x科长坐上。这藤椅居然高出车斗厢半截,为防止行进颠簸不稳,小陈便站在藤椅后面、用身子紧靠住,并用左手撑住藤椅靠背,以求稳固不晃荡。太阳大,他便右手撑开一把布伞,为x科长遮阳。x科长不好意思这样辛苦他,要和他一起席车斗厢板而坐,他说不行,非这样不可,这是临来之前团首长交待的。
就这样,前面驾驶员战士一声:“首长坐好”,便启动发动机,手扶拖拉机立刻“突、突”地启步开动了。当拖拉机“突、突”地行进路过潼湖圩镇小街时,两傍的老百姓都好奇地盯住他们这一坐一站,还专门打伞护着x科长的滑稽样,个个笑了。有个大佬禁不住大声地说:“果嘿丙个皇代出巡啦?”(意为这是哪个皇帝出巡啊?)
后来,稿子在军报见报了,机关的同志们知道这一细节,便调侃说:“x科长不简单哪,到潼湖有‘专机’——专门派了手扶拖拉机来接你哩!”
送“王八”到报社的趣闻
某工兵团驻地在偏远山区,离军区战士报社远,上一篇稿子不容易,可团里首长对报道工作又看得重,团新闻干事小王很有压力。
这段时间,王干事带领几个连队报道骨干准备了一批稿子,经请示政治处首长同意,决定带两名得力的战士报道骨干到广州,去报社送稿,当面接受编辑的指点改稿。他们想到要搞点感情联络,给报社领导和编辑送点什么。他们一合计,觉得山区河沟盛产人称“王八”的甲鱼,城里市上人工饲养的甲鱼价格不菲,野生的就更贵,此礼一定大受欢迎。
说干就干,出发前,他们便娴熟地在河沟里抓了几只“王八”,“王八”有大有小,当然,最大的送报社社长,次大的送副社长,小一点的送给几个编辑。为了识别不搞错,小王用白胶布写上社长、副社长和编辑的名字,贴在“王八”壳上,到落实到人之前,再撕掉胶布名字。然后,一一装进白铁桶里。
不想,在坐车的半路上,铁桶翻了,“王八”们都爬出四处躲藏起来了。于是,三个人分头猫着腰在座位底下找。不一会,这个喊:“一号王八x社长在这,”那个喊:“二号王八x副社长找着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同车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后来他们自己也会意地笑了。
郑股长的“家书”
四十一军某团宣传股长老郑,家乡在潮汕地区。
他们那地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计划经济统得过死,加上人口密集,可耕地少,平均每人不到六分地,因而常年大米主食不够,便多以地瓜(红薯)辅食。女人们多爱穿花衣、镶满口黄金牙,天热,又有打赤脚的习惯。故驻军里编有顺口溜,戏谑潮汕妇女道:
远看一枝花,
近看光脚丫;
嘴里镶金牙,
回家啃地瓜。
1966年6月1日部队取消军衔制,提干工资就少了两级。实行军衔制时,一提干就是正排21级,每月有70多元工资。后来提干便是副排只有23级,每月工资50元多一点,而且8个年头全军工资冻结未涨。基层军官也用顺口溜发牢骚,道是:
23级干部五十五,
老婆十五我十五,
还有十五给父母,
总共去了四十五,
剩下十元补一补,
买不起猪肉买豆腐,
生个孩子就光屁股。
近两个月来,郑股长忙着筹备团里“先代会”,赶典型材料,昼夜加班,烟抽了不少,便顾不上给在农村的家寄生活费了,确实也是囊中羞涩。
这一日,他老婆来信了,没好气地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两个月都不寄钱回来,我们母子几个就真只干啃地瓜呀!”
这怎么办?向战友借吧,谁还不都困难,开不了口啊!没法,郑股长只好如实向妻子坦白交待钱都买烟抽掉了,但又难以启齿,便在信笺上画了一个大烟斗,还在烟斗上画了几笔飘逸的烟雾缭绕。以示请妻子体谅,暂时克服一下拮据困难。
不料想,他的绘画水平不乍的,那烟斗在下,烟嘴朝上长长地,活脱地像男性生殖器,尤其那表示烟雾缭绕的几笔,好似几根毛。妻子看了,更没好气,立刻回信骂老郑:
“死鬼,老不正经的!谁要你这个?我们娘仨要吃饭的钱!”
副参谋长被开了涮
某团武副参谋长,山东大汉,是解放战士(即国军士兵被我俘虏后留下参加我军)上来的,性格还真武,动辄训斥人、骂人。团电话总机班值班通信兵要是接他的电话慢了点,他就张口大骂:“你他妈的,干什么吃的!”
有一次,他杷值班通信兵骂恼火了,这个兵灵机一动,立刻将老武通话线插入团长的座机,让团长听他骂后,生气地命令他跑步前来作捡讨。
再是,他说话常带粗口。比如,他下到连队到班、排看看,有班长给他敬礼报告,他会说:“哦,我知道,你是鸡巴三班长!”
那一天,武副参谋长打电话找政治处书记(相当于秘书)小李,问一个什么事,恰好团政委正坐在电话机旁,便顺手拿起听筒接听。老武大大咧咧地说:“喂,他妈的小李子!”政委答:“我是二号(团首长按战备编成代号,团长为1号,政委为2号)!”
老武以为是小李唬他,便说:“你这个小混蛋,还挺会装腔作势呢!你那个熊样,也不照照镜子,现在就想当二号,白日做梦吧!”
“什么?武xx,你再说一遍!”
老武听出真是政委的声音了,这下,又傻了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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