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一段落时间总在深夜里醒来，失眠。没有人的深夜，寂静的时候，思想竟是从没有的清晰。时间似乎停止，一个人阅读，听声，喝水，照镜，闻香，感伤，然后疼痛。　

我又在做同样的梦。

我坐在一个光线灰暗的教室里，潮湿烦躁。似乎是黄昏又似乎是清晨，我的前后左右坐满了人。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听到笔在纸上划过时发也的声音，沙沙沙沙。声音急速细碎。像黄昏时三伯母蚕房里的样子。

我能摸到面前的一大张试卷，能听到手指在上面翻动时的磨擦声。但时我看不到上面的文字，拼命的睁大眼睛，依稀能看到写名字的地方。又瞬间模糊一片。我不停的安慰自已，先写上名字。我把手放在额头上，粘湿冰凉。有一络头发粘在上面，似乎还散发出一种气味。甚至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是种很不舒服的味道。

然后焦促的不知所措，感觉到时间越来越少。我依旧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似乎我的前面有一面大钟，指针走的越来越快。嘀嗒，嘀嗒，嘀嗒、、、、、、。我终于流了泪下来。

当我完全清醒过来时，我能摸到脸上潮湿冰凉的泪水。翻开手机盖，时间是临晨三点十六分。身旁人酣睡正香，在祥和的灯光下，他的脸看上去宁静而安祥，有一种接近孩子的安静与纯粹。

下床到客厅为自已倒了一大杯的温水，然后一气吞咽，干渴的舌头能感觉到水的甜美清凉。每一次从城市回来后，我更能清晰的舔到水的甜味，我无法适应那些浓重的漂白粉气味。

我听到喉管咽水的声音，就像年少时跟在哥的后面，听到哥的羊在河里喝水时的声音，淋漓，苍凉。带有一些小小的忧伤，我一直记不明白这种伤感的缘由，也许是寂寞，也许是微风里木叶的芳香。

夜是这样的寂静。

客厅墙上的挂钟不知疲倦的走着，放下杯子我盯着它，时间似乎在那一刻来回重复。没有人的深夜，感觉不到时间的消失，一切依然如此的寂静。可是它又分明清楚的走过，直到窗外的房顶上有一只猫忽然惨烈的叫了一声。

坐在客厅的藤制沙发上，我把腿卷起来。有些寒冷。把左手放在右手的掌间，指尖上的冰冷传入手心。然后听到什么地方传来一声轻微碎裂的声音，那是种在寂静的时候常常能听的碎响，以前在学校里老师告诉我们每一样东西都会热胀冷缩，都会有声音。那时我们总是不以为然的笑。青春让我人们听不到寂寞的声音。

又似乎听到婆婆在房间里细碎快速读经的声音，这一段落时间婆婆忽然迷上了读经，每次临睡时都能听到她细碎快速的声音，有时快速的几近低唱。我知道现在只是幻觉，她应该早就睡下了。于是记起她要我帮她读金刚经的事，她说经文的字认不全，读了没有用。其实被我有口无心读来的经又怎有用。但是婆婆相信只要读全了就有用，简单明白的相信，没有疑惑，也不错。

越来越深的寒冷使我回到了床上，棉被里一如既往的温暖舒适，有淡淡的阳光味道，我喜欢有太阳时把棉被放在阳光下。

房间里还有柠檬的浅香。于是又下床在香熏灯上添加一些清水。我喜欢精油的简单方便，我有茶树，玫瑰，天竹葵，柠檬，迷迭香。用的最多的是柠檬与玫瑰，前者干净清晰，后者甜美疏离。有时也会放进去一些茶树，比如感冒时，美容师告诉我茶树能治感冒，于是信了她。有时想我是个容易轻信的人，又想也许不是。我只是因为喜欢精油在房间里洇染的感觉。在深夜醒来时，在打开房门走进房间时，在翻动书页阅读时，在床上抱着电脑上网时。那些浅香无处不在。

坐在镜子前，照镜。这是我一个人时喜欢做的事。与镜里的人彼此相视，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表情，不需要敷衍。却可以无所忌讳的看至秋水深处。许多时候我觉得我的脸是苍白的，但是我相信我的健康，除了隅尔有美尼氏症。我很小心的不让它来临，通常我会在房间里放上预防这一种病的药片，它们细小圆润，裹有糖衣，一点也不难吞咽。在我感觉它要来临时，我就用温水吞下它们。我害怕这种病的来临，它会让人天昏地暗。

我在床头抽出《笑面人》，我喜欢雨果的对白，短小直接，不需要描述表情，在对白里就能清楚的感觉人物的表情与语气。其实古龙的对白很大程度上与他的方式相似，我喜欢这样的短句。因此我能连续几小时看他的小说。我并不否认我喜欢武侠小说，它让人更接近灵魂的绽放，在思想困顿时带来安慰。我知道这并不是某种逃避，而是更深入的抵至心底的柔软。世界越来越急速，人与人彼此匆匆交错，能停下来彼此倾诉的很难，渐渐忘却那些美丽的温情。而在武侠上阅读着别人的故事，那些遥远而淋漓的过程。在深夜里一个人醒来时，不再流泪。

我用两个柔软的靠垫把自已躺的更舒畅，我想让自已重新进入睡眠。眼睛干涩麻痒，但是我却越来越清晰，简直能数到自已血液流动的气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于是听到一阵接一阵密集敲打的声音，远远近近的在耳边清清楚楚的坚持，顿重结实的续继。我知音美尼氏症将要来临。

重新起来，找到药片吞下去。于是决定放弃睡眠，我把电脑放在膝盖盘在地板上，上网。接近黎明的网上似乎没有多少人，至少我认识的人都已消失。阅读着上面留给我的文字，那些忧伤的想念。

我想说其实没有错与对，生命里总会有结束与离开，这只是个过程。而在这样的夜色浓重的黎明时，我依然拒绝面对。我们雪落时的记忆是种固执的伤痕，也许忧伤的距离是最好的隐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