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妈妈、妈妈呀

你的儿子回来了

他就偎依在您的身边

他就长跪在您的病榻

——在他的喉管里

不知哽咽着多少个“妈妈”

妈妈、妈妈呀

请翕动您的嘴唇

像先前——像先前

叫他一声“儿子”

唤他两声“乖乖”

连呼几声您常呼唤的

儿的乳名吧

即使叫得无力

即使唤的苍白

即使喊得没有一点原来的“妈妈”

他也高兴，他也高兴

“嗯！妈妈，您叫

您叫呀，妈妈！”

二

妈妈，我的妈妈

请撑起您那瘫痪了的躯体

引动您那呆滞了的目光

认认、认认您的儿子吧

不是吗

您看他：

多么健壮

多么刚强

像一株春天的小树

生机、挺拔

因了他

您宁要具人的躯壳

却叫他成了个

成了个“理想”的娃娃

三

我，从不敢静坐

哪怕是一瞬

一坐下

我的心就

飞回了，飞回了我的家

一切都变了

再没有原来的“妈妈”

融融慈爱化为冰渣

甜甜呼唤换成叫骂

棍子捣地笃笃叫

问我是哪家的野娃

啊，我的妈妈她疯了——

为了我，她的儿子

为了我，她的儿子......

四

人生的痛是什么呢、还有哀怨？

是不见了母亲，再也听不见母亲的呼唤。

母亲走了，母爱也从她给我的躯体上

撕下——撕下拖走了。

身上血淋淋的！

心上血淋淋的！

悲凉，渗进话语里来了，

酸辛，淤到笑靥里来了，

烦恹，此时也缠着我的行动了。

“爱我吧”，爱情甜甜的说：“爱我吧！”

“你要做我的知心？！”

“爱情，你——你有母亲唤我的乳名

那样甜吗？

你——你有母亲怜爱的嗔怪

那样温帖吗？

“爱情，你——你有母亲总是把好吃的留着，等待我回家，看着我吃下，那样幸福吗？

“爱情，你——你可知母亲最开心的是什么？

就是

就是看着我这个大孩子

在她面前卖乖，撒娇哩——你能

你能允我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