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夫悄悄对我诉说(小说)
李韦陀
我的情夫名叫史汝昕,一位省优秀重点中学的校长。他长得不帅但也不算丑,一张“国”字脸,形体五短三粗。他虽然年届四十,可干起那事来还是挺牛的,与我折腾起来,动辄花样百出,为所欲为,牛气冲天。∮当然,他的牛劲可让我酷毙啦,女人嘛,干那事总是希望“牛”一点的好,更何况我还年方二十一呢!可不知怎的,最近一段时间里,我的情夫那牛气却大减,整个晚上和我泡在一起都不干那事,还居然在我面前诉起他当校长的苦楚来——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早早地梳洗打扮停当等他来“牛”我。可是,直到下午五点多钟还没见他个人影。见鬼,真是长江水倒流了,这是他跟我拖拍两年多来,从未有过的事呀。我只好一个人呆呆地在家里耗着。说是家,其实就是我的情夫和我两个人的爱的巢穴,是他专门为我购置的一套三室两厅商品房,家里就我和他两个人。我拥抱着这没人“牛”的寂寞和百无聊赖,满脑子想着他,匝摸着他和我做爱的每一个细节,他的贪婪和投入,常常让我甘拜下风。我全身心沉浸在幸福的回想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情夫终于回家了。我从沙发上“嚯”地弹了起来,迎了上去,用两条细长白嫩的手臂緾在了他的脖胫上。按照惯例,他会倏地将我抱起,然后将我撂到床上,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牛”我。可是,那天的情形却让我大失所望,他把我的手臂缓缓掰开,就像一个疲惫的农夫掰玉米棒子。只见他掰开我的手臂后,又有气无力地将夹在掖下的公文包扔到茶几上,活像一个玩累了的赌徒掷骰子。然后,他又蔫蔫地瘫坐在沙发上,像一个打了败仗的逃兵。
我满头的雾水,猜想着我的情夫不知出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小的事。我不敢再放肆,只好悄悄地收起我的淫欲,给他泡了一杯龙井茶,虔诚地端到他面前,十二分小心地试探着问他:“老公,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啦!”
我的情夫懒洋洋地接过茶杯,将茶杯放到茶几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其实啊,我当校长基本上能和老师们打成一片,基本上不摆什么官架子,但我的底线是——老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我。”
“那你的要求不高嘛!”我笑吟吟地对着我的情夫说。
“可是,”我的情夫继续说,“今天就有一个老师当着全体高三年级老师的面捶我的桌子,还口出狂言,公开咒骂我是罗汉、流氓。”
我继续讨好似的说:“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如此狗胆包天,他活腻了不成!”
我的情夫怒色不解,停了片刻后,对我诉说了事情的原委。
前些天,为了了解高三年级的教学情况,学校组织人员在学生中做了个教学调查。调查表很快收上来了,我的情夫叫教导处的人整理了一下,然后装订成册交给他。当然,我的情夫只是做做样子的,他哪有时间去碰这调查表呢!(据我所知,像我这样的“专职”情人至少有三个,还有“兼职”的情人不计其数。)
今天下午,我的情夫又建议在高三年级全体老师中开个信息反馈会。
会上,他将存在的问题分了几个方面作了概括,接着点了几个问题严重一点的班级,强调这些班的班主任,要多下班走走,加强班级管理工作。然后又对个别任课老师提出了一些很委婉的批评。最后,他习惯性地做了许多发挥和引申。借学生的口来教训老师,这是他多年来常用的方法,这方法虽算不甚高明,但也颇有成效,算是没有白费他的良苦用心!整个讲话,他是小心翼翼地谴词造句,用语委婉含蓄,语调温和平缓,按理说,老师不会有什么反感。
可是,就在我的情夫为自己的语言水平颇高而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叫胡刚的老师,突然冲到大会主[xi]台上,指着他的鼻子,捶着桌子大骂:
“史汝昕,你闭着眼睛说瞎话,你吃喝嫖赌累昏了头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没下班了?我什么时候放松了班级管理啦?”
我的情夫最忌讳的就是老师当面顶撞他,他听了胡刚的话,气得两眼发黑,头发竖起,于是,毫不示弱地挺身应战,指着调查表吼道:“不是我说你,是你的学生说你!”
胡刚倒是不信邪,居然不依不饶地拿过调查表,边翻阅调查表边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吃了饭不干正事的老爷们是怎样嫁祸于学生,怎样挑动学生斗老师的!”
我的情夫忍无可忍,指着胡刚说:“你这样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你还有没有王法啊你!”
胡刚像没有听见,继续翻阅着调查表,然而,从他此时布满怒气的或曰杀气腾腾的脸上,胡刚此时就像一头正在积蓄力量的斗牛。果然,片刻之后,胡刚手里扬起一份调查表,面向老师们说:“各位老师们,向大家汇报一下我班被调查的结果,鄙人班共有六十九人,六十六个同学对我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只有三位同学提出希望老师再管严点……”
台下一片哗然。这哗然声的具体内容虽听得不甚分明,但感情倾向是明显的,显然是对胡刚行为的大力声援。胡刚得意洋洋,居然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站在台上盛气凌凌地对着我的情夫趾高气扬。
主持会的章副校长急得团团转,想拍我情夫的马屁又怕激起了民愤惹祸上身,只好宣布散会,草草收场走人……
我听了我的情夫的讲述,对他的遭遇有些同情。我就劝他:“树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啊。像胡刚这样的人,你们四五百个教职员工,不就他一个嘛!你千万不要生气,啊!气坏了身子我们怎么乐啊,啊!”
我的情夫听了我的话,仍然余怒未消地对我说:“胡刚这样的老师大有人在呵!”
我诧异地问:“除了胡刚,难道还有人敢顶撞你?”
我的情夫听了我的话,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又跟我讲述了上个学期发生的一件事。
我的情夫说,为了与其他学校争生源,从二00三到二00四学年起,学校在高一年级办了两个重点班。学校规定:重点班的学生为滚动式:两个重点班的班额固定为100名,每学期期中期末考试完毕,普通班里成绩优秀的学生可以升到重点班,重点班里考得不好的学生要下到普通班。可是,去年上个学期期中考试后就卡了壳。普通班的班主任不同意本班上了重点班分数的学生滚动,重点班里考得不好的学生也不肯到普通班来。
我的情夫说,这可怎么得了啊,这办零零班是一石二鸟的好事,一来提高高考成绩,稳住这校长宝座,二来可激励教师竞争上岗,不断对我的情夫送红包。
我的情夫说,后来,在学校的高压政策面前,“滚动”还是照样进行着。可是,一个普通班的班主任刘老铁,却在一次教师大会上又与我的情夫干了起来。
刘老师在会上公然指责办重点班是错误的,是有悖于科学的教育理论和上级政策要求的。刘老师还一针见血地指责我的情夫,说他主张办重点班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我的情夫气急败坏地说:“你还跟我谈什么科学的教育理论,你还懂什么教育?依我看,是这种‘滚动’损害了你的利益吧?——你要是再在这里胡闹,我就停了你的课,撤了你的班主任!”
刘老师被激怒了,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指着我的情夫吼道:“我不懂教育,难道你这嫖赌逍遥的流氓懂得教育!你说办重点班损害我的利益,当然,你说对了一半,是损害了绝大多数老师的利益!去年,教体局发给重点班八万元奖金,你一人就独吞了六万!”
刘老师的话像一块投入湖心的巨石,老师们立即议论开了,有的老师甚至叫嚷:这是贪污行为,史汝昕退出脏款!这话,像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情夫那宽阔的胸膛。我的情夫听得分明,但装着没听见。
这时,又有一位老师站起来说:“我听说学校做校服,史校长一个人就得了厂家的回扣十多万,学校建校舍,史校长等人也贪污……”我的情夫没有想到他做的事已经败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没有一点阻止老师们的办法,像一名站在台上接受批斗的罪犯。
刘老师俨然批判罪犯的中心发言人,又说:“你安插在零零班的老师,都是一些什么货色,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马屁精!你说停我的课,撤我的班主任,我还不想在你这流氓校长部下吃粮呢!”说着,将备课本甩到我的情夫的脸上。
整个会场无人出来说话,连中层干部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我的情夫。我的情夫气得七窍生烟,吓得魂不附体。他这时就觉得这些中层干部都是些拍马溜须的窝囊废,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他的忙。在这十分危急的关头,还是章副校长用宣布散会的老办法平息了已被挑逗起来了的风波,我的情夫便趁机遛之大吉。
后来,刘老铁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星期,我的情夫实在没有办法,还是忍气吞声,带着几个副校长去刘老师家赔理道歉,刘老师才来上课,事情才算了结。
我听完我的情夫的讲述,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我就想,像史汝昕这样的人,他当重点中学的校长,贪污受贿,外面包养情人,表面叱咤风云,居然也有他的苦啊!可是他史汝昕,他懂得我的苦吗?我一个年青的[ch*]女跟了你,不就是为了钱,为了生活嘛,难道我就天生这样贱吗?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两年前误入“情场”,只是为了救我那得了白血病的苦命的弟弟啊。
那天,我和我的情夫的心情都很沉重,汝昕居然没有与我干那事,一个晚上在那里辗转反侧。我盼了一个晚上,居然让淫火白白燃烧到天明……
如今,弟弟死了,家里再也不用我卖x的钱来维持生计,可是,我却像一个吸毒者,已成瘾啦!今天,又是一个让人企盼又让人愁的周末,我又早早地梳洗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这爱的巢穴里,苦苦地等着我的情夫——一个省重点中学的校长来“牛”我。但愿今天没有谁顶撞他,我正盼着他的“牛性”大发呢!
(2009年元月24日上午草于恒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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