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新茶上市时》

尽管一个寒潮接着一个寒潮，春天还是顽强的走來了！草抽芽了，树抽芽了，当然，新茶也就如期的上市了。

唯一的爱好、培养了四五十年的这个“可爱的小毛病”又发作了，我弄了一斤‘敬亭绿雪’，去城西扳井村白蟹泉汲取一桶泉水，点燃栗炭小炉，放上玻璃烧杯，注入巳往澄清的白蟹泉水，盯住大烧杯，先起蟹眼，再翻鱼眼儿，暇想起來……陆羽当时若有烧杯，想是不会使用铜壶的……我生逢时，可以在栗炭火小炉子上，细看水被加热之后的对流妙趣，水，是有线的！用心去体会去吧。

如果用电磁炉什么的，那是绝对烹不出好水的。

敬亭绿雪最隹采摘时采摘，制成后每市斤大约在四万个头，每两约为四千头，每克在八十个左右。头数多茶摘早，嫩了，头数少，茶摘迟，老了！

我是平头小小百姓，我的喝茶呌‘生活的喝茶’，稍微的往高处说上一丁点儿，撑死了呌‘生活的品茶’，摆弄个小架式，也是顾镜自赏的一种自慰而矣。

还有的是势利的吃茶，晚清官场上‘端茶送客’咱就不说了。

再者，就是艺术的吃茶了。

艺朮的吃茶，首先讲求四样东西，一是水，二是茶，三是器，四是火。于四物之讲求，‘前人之述備矣’。精于此道人的论茶，我喜欢明代人李日华《紫桃轩杂缀》中的几段记述，今摘录几条，与读者诸君共赏。

《竹懒茶衡》曰：‘处茶，皆有自然胜处，未暇悉品，姑据近道日御者(就近，天天能尝到的)：虎丘气芳而味薄，乍入盅，菁英浮动，如兰初坼，经喉吻亦快然，然必惠蔍水甘醇，足佐其寡薄。龙井，味极腆厚，色如淡金，气亦沉寂，而咀咽之久，鲜腴潮舌，又必借虎跑空寒熨齿之泉发之，然后饮者领隽永之滋，而无昏滞之恨耳。’

‘天目清而不醨，苦而不螫，正堪与缁流漱绦嶡简。石濑则太寒俭，野人之饮耳’。这里李竹懒的论茶，说的较为简约，所说的茶，是虎丘、龙井、天目，(天目即天目山；石濑即漂阳濑渚)所说的水，是惠山泉(天下第二泉)虎跑泉，时至今日，龙井茶泡虎跑水，仍不失名饮！仍然是名满天下！

再看明朝人张岱所著《陶庵梦忆》中，一段有趣的记述吧：

‘闵老子茶’条云：‘周墨农向余道闵汶水茶不置口，戊寅九月至留都(今南京市)抵岸，即访闵汶水于挑叶渡，日晡，汶水他出，迟其归，乃婆婆一老！方叙，汶水遽起，曰：‘杖忘某所’。又去。余曰：‘今日岂可空去’。迟之又久，汶水返，更定矣。汶水睨余曰：‘客尚在耶！客奚为者？’余曰：‘慕汶老久矣！今日不畅饮汶老茶，决不去！’汶水喜，自起当炉，茶旋煮，急如风雨。导至一室，明窗净几，荆溪壶、成、宣窑磁瓯十余种，皆精绝。灯下视茶色，与磁瓯无别，而香气逼人。余叫绝；余问汶水曰：‘此茶何产？’汶水曰：‘阆苑茶也。’余再啜之曰：‘莫给余(不要哄我)，是阆苑制法而味不似！’汶水匿笑曰：‘客知是何产？’余再啜之曰：‘何其似罗嶰甚也？’汶水吐舌曰：‘奇！奇！’余问：‘水何水？’曰：‘惠泉。’余又曰：‘莫给余(不要哄我)！惠泉走千里，水劳而圭角不动，何也？’汶水曰：‘不复敢隐，其取惠水，必淘井，每夜侯新泉至，旋吸之，山石磊磊藉瓮底，舟非风则勿行，故水不生磊，即寻常惠水，犹逊一头地，况他水耶？’又吐舌曰：‘奇！奇！’言未毕，汶水去。少顷，持一壶滿斟余曰：‘客啜此！’余曰：‘香朴烈，味甚浑厚；此春茶耶！向瀹者是秋采。’汶水大笑曰：‘予年七十，精鉴赏者无客比！’遂定交。

此段文字，可让读者赏其‘艺术的吃茶’，人家对吃茶的鉴赏之精，到了民俗家邓云乡先生之评曰：‘游刃入于无间的神奇境地了’。

眼下，从日本茶道上又演化出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玩艺，几人围茶，一窝子擦油抹粉的女人陪坐，她们身上散发着各种劣等香水味儿，说一些下流淫秽的语言，那里是品茶！唉……

2009.3.27.8：38.写于泉上小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