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农村见闻
一:“计划生育”方法的改变
河南豫东农村是个传统思想很浓的地区,尤其是在生育观念上仍然保持着有儿才有后的观念。在早几年,为了保持人口自然增长率保持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各个县乡都有专门的计划生育突击大队,突击的对象是超生第二胎的各个对象,方法自定,什么喝药不夺瓶,上吊不夺绳,揭瓦拉树牵牲口,连坐四邻加岳父,等等。但是,如是手段仍然很难控制人口的增长,大家也许记得黄宏宋丹丹那个小品,《超生游击队》,那是那个时代真正农村逃避计划生育的写照。随着时代的发展,随着《计划生育条例》的转正成为《几乎生育法》这种鬼子进村式的突击已经很难见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而且人性的方式:推销计划生育指标。
大家也许很纳闷,国家控制还控制不了人口的增长,怎么还推销生育指标?这是与时俱进的产物,随着农村生育群体文化水平的提高,生育观念也已经发生了悄悄的改变。有了一个儿子自然不想再生第二胎,有了两个女儿的也不想再生第三胎,这就给本来不宽裕的地方财政断了一个生财之道,现在各乡镇的计生干部和村级干部都有推销指标,这硬指标,每村必须完成多少二胎三胎生育指标,大家也许以为这是对抗国家人口政策,那就傻帽了,不对抗你给钱啊,一个二胎要交五千左右的生育费,三胎要缴纳七千到八千的生育费,上级来检查怎么办,从来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检查评比没有突击的,
县里等着接待,乡里等着验收,各个路口布满了明岗暗哨,各村所有干部早就做好了疏散工作,这个工作要是做不好,别怪领导不客气,拿你没商量,于是就皆大欢喜,报到各级单位的报表里人口增长率都是上级规定的科学的增长率。吃饭的时候,村里回响喊孩子吃饭的声音依然是:“小二,小三,回家吃饭啦——”
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
在毛泽东时代,为了解决农村缺医少药的问题,最大程度的改善农民医疗卫生条件,在72年开始在全国大部分地区推广了合作医疗制度,当时的规定是,人均年交1元钱,在看病时只交五分钱的挂号费就可以进行治疗,药费和治疗费是全免的,当然,由于国家当时的经济条件的限制,不能有效的进行财政支持,这个制度最终流产。
在2006年国家有开始在一部分地区进行新的合作医疗试点工作,在2008年在全国推广,所谓新的农村合作医疗制度是和72年那次相区别的,这次采取个人地方和国家三头出钱的办法来解决农民看病难病贵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问题,国家每年都在加大财政支持力度,按温总理政府工作报告所提出的,今年国家会对每个参加合作医疗的农民拿出120元的补贴,平均起来对于每个农民的补贴有限,但是并不是每个农民都会得病,也不是每个病人都会花到120元,这就把大病的报销比例和最高限额提高到三万元的标准,按说这个表准可以解决大部分农民的就医问题。但是,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说法。
具体国家拿出的这些钱农民能得到多少好处呢?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现象让我大吃一惊。我原先一个做乡镇医院院长的朋友来看我,他已不再是那个穷酸的样子,他的气派让我自惭形秽,三年的时间,他已经把破摩托换成一辆崭新的广州本田,抽的是中华烟,提的是五粮液,我很惊诧地问他:“大家炒股都赔了,你难道捡到了宝藏啊?”
他说:“国家的合作医疗政策就是宝藏,国家给的钱不要白不要,傻子才不要呢!”
他一年竟然套吃药品提成虚假处方报销就可以拿到几十万,国家没有对具体药物规定批发价格,这就是一个大黑洞,他在这个黑洞里可以随意支取国家补贴给农民的120元,他也有苦衷,卫生局要打点,合管办要打点,纪检委要打点,统计局要打点,都要花钱,他比农民还苦!
农民看病的报销流程是这样的,小病在村级卫生室看没有任何报销,乡级医院报销比例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但是药价要比村级卫生室高百分之一百,可怜的农民还以为捡到了很甜的果子,其实,国家补贴的费用早给这些家伙们盗窃的所剩无几了。
看来失去约束的船很难到达预定目的地啊!
三:丧葬,最后一刀
为了节约土地,节约丧葬开支,倡导文明的丧葬方式,国家在除民族地区以外的大部分地区试行或推行了火化制度,这个制度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与合作医疗制度一样也成了一些基层砍向农民的最后一刀。
以前农村流行土葬的时候,一般家庭的丧葬费也就大约三到五千元。现在实行了火化的时候,灵车要300元,火化要800元,一个几十元木质骨灰盒要上千元,为了把亡者的骨灰全部抱回家还要拿“白包”,如果仅此这些也就大大地节省了。可是回家以后还要一如既往地招待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还要用木棺成殓,请乐队吹打,这不是白用的,用木棺要拿500元,请乐队要拿500元,用棺材成殓不能放在家里吧,土葬要拿500元,只要拿了这些费用你就可以安心尽孝,让亡者入土为安了。
随着活化制度推行时间的迁移,各级农村干部开始想出了新的主意,他们与殡仪馆火化场民政局互相编制一张网,买火化证,有了火化证就万事大吉了,火化证很便宜,三千元就可以了。
现在火化场下乡的车子明显的少了,气愤的只有拿不到“白包”的火化工和灵车司机,悲哀的只有不堪重负的土地,和农民被掏空的钱包。
(后记)
写这些东西本来没准备发表,也怕得罪我家乡的父母官,万一给我一双小鞋就够我疼很长时间。但前几天又遇到那个院长同学骄傲地炫耀他刚刚换的新车,又遇到我一个老家的邻居因为看病四处借钱,我就决定把它发出来,也许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些文字,但也算出了一口闷气。无可奈何啊——
——闯子,3月24日与商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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