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下班的路上，居然下起了暴雨。应该是斜风细雨的季节却来了个电闪雷鸣，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一向懒惰，采取被动式锻炼的我，下班经常提前下车，步行回家。这在和煦晴朗的天气，是种享受；在这种狂风暴雨里，就是种灾难了。很不幸，雨是在我下车后下起来的，我从来没有什么好的运气。

一点缓冲都没有，蚕豆般大的雨点就又急又密地砸下来，敲在头上、打在身上，竟然生疼。下意识地拔足奔跑起来，脑子里竟然毫不耽误地想起一个笑话：有人在大雨中徐徐而行，旁人问他为何不跑？答曰：前面也在下雨，跑有何益？是不是很好笑？

不过这个笑话还有延伸：又有后人好事研究出：由于风速风向，一般而言，雨地里奔跑其实要多淋一些雨……那么，那位被嗤笑了几百年的老兄，其实是位智者？是大智总若愚？还是偶然的巧合？是耶？非耶？生活的道理与智慧，我们到底懂得多少？

我本不想做智者，只想跟着感觉走，随着大众走——一路狂奔回家，无论如何，早点回家，是所有人内心的渴望。然而腿软力怯心慌，跑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再跑下去就会扑倒了。倒地的姿势是无法优雅起来的，现在的我，已过了不介意一切的年龄，甚至介意到考虑各种姿势了，哪怕是跌倒。

那就在雨中行走吧，经常在电影里看到主人公淋雨的镜头，却未曾效仿过，因为没有那样的伤心情境。今天，我来试试。

雨，自然是水做的，据说女人也是水做的。那么，我会不会融在雨里，魂归大化？如此，倒是一桩雅事幸事。然而，不会有那么幸运幸福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知道。以往不短的岁月告诉过我。

而且，女人也不是水做的，因为我是女人，因为雨淋在我身上，我并没有销蚀的感觉。雨很大，很快就淋湿了头发，雨水滴进颈窝，浸湿了身体；风衣湿了，毛衣湿了，靴子里也进水了，全身被水包裹着了，然而我依然不是水做的——相反，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干渴。

报纸上说：下雨的天气，空气里富含负离子，对身体很有好处，不妨多呼吸呼吸。于是，张开口。呼进来的不仅是空气，还有雨水；雨水自然是天然的，可是并不纯净，分明有一股青泥的腥味——可是有多少水纯净？纯净的定义又是什么？是利用了很多化学药剂，去掉除了指定分子的其他？纯净与苍白是什么关系？或者，纯净就是苍白？

雨依然咻咻，风仍然萧萧。在这个孟春时节，居然提前感受到了夏季豪雨的风采，也可算意外之得了——但是，气候变化无常，是好事吗？是不是应该感到悲哀？感到紧迫，感到环保的重要？全身被淋湿淋透，湿冷滞重，寒意浸骨，然而这有什么关系？淋在身上的，是雨，不是利刃，不是毒药；即使是，该来的总会来，该停的也总会停。

回到家，洗头，冲澡，换掉湿透的衣服，一切又都会正常起来。把今天的雨，放进过去，放进记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