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清明，各家各户都在准备上山扫墓的事项。刘自强是一个孤儿，因为没有家底，已经将近四十了还是孤寡一人。那天看到邻居黄家进了两只烧猪，他哼哼地说：“死人还比活人享受呢，不如死了还好。”因为前两年黄家老么和刘自强有过争执，两家的关系就此恶交。黄家人倒是没去理会他，因为看他孤家寡人的，就没去和他斗嘴。但是刘自强那话也太伤人了，黄家的大媳妇就回了句：“你这样说话，祖宗是在听着的，积点口德，要不迟早都有报应的。”刘自强一听她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狠狠的骂着：“报应？你才是遭了报应才嫁到了黄家！”

黄家的大媳妇正想回他，她公公听到争执出来劝她：“闺女，算拉。不要和他吵了，进屋进屋。”黄家的大媳妇瞪了刘自强一眼，“就因了他那脾气才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没人理又没人侍奉。”喃喃地叨念了一句，这才进了屋去。

刘自强本来在三十多的时候，是处过一个对象的，就因为他整天说话不积德，害对方不敢跟他过日子，才一直到现在还是单身寡佬一个。刘自强气得在那直骂，可以说是把黄家的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见黄家的人不出来，才咧咧地走回屋。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反正对于黄家的人或是刘自强来说，这样的事时不时都会发生的。

两天后的一天傍晚，刘自强在山上回家的时候，被山上的一座坟给绊倒了。刘自强是一个很自卑，又爱计较的人，他被坟绊倒之后，又想起了自己前两天被黄家的媳妇笑话自己孤寡一人，没人侍奉的话。想他以后清明没人拜，墓也没人扫，他就气得直把那坟踹了好几脚。本来那就是一座孤坟，没人打理，哪里禁得起刘自强的大肆破坏，坟头都歪了，甚至还可以看到，当初埋下的草席。

刘自强踹完绊倒自己的坟后，还不解恨，连接着朝旁边的几座孤坟又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可怜那些相连的孤坟，生前也不知道得罪了他什么，就连死后也不得安息。

第二天，有村里的人发现了山上的这些孤坟都歪了，都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那人还真缺德，连坟墓都这样糟蹋，以后一定会有报应。”“就是啊，怎么那么黑心啊？死人都不得安宁了。”

村民想把这些坟修好，但是刘自强说，这山头对着自己，要是要修坟，就得把这些坟都搬到别处去，要不就不给修。村民都没办法，搬坟如果不是后代的话，会触怒了先人，村民虽然是好心，却都害怕先人责怪，也就只好做罢。刘自强没去理会那些村民，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嘴上也没闲着，逮着机会就要损一下别人，好象一天没骂上几句，就会浑身不自在。

有天晚上，村里的狗突然集体的狂叫起来，村内一阵阵的寒风吹过。之前村里就有规定，清明时节是祖宗出来活动的时候，就像我们过年一样，所以晚上一般没什么事，都要在家里，不得夜出，打扰先人。将就清明了，村里人都很守规矩，夜里都不敢乱出。就算是这样，发生了异样，也只能在家里。

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哆嗦着，不知道狗的狂叫和这突起的寒风有没有关系。每个村民都只能祈祷夜晚快点过去，白天早些到来。

刘自强在这天夜里被狗吵得不得安稳。他穿上了外衣，走出屋外。只见狂风把村里的一些茅房的草都吹了起来，就像要来风暴了一样。风的旋涡的中心，隐隐约约的，好象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是风太大了，沙尘遮蔽了他的视力。既然看不清楚，刘自强就想回屋，突地一下，天上掉下一块木板。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之墓”但是名字却已经模糊了。刘自强拿着木板，看了又看,认出了这就是前几天被自己踹倒的那座坟的墓碑。

刘自强并没有感到害怕。他随手又丢在了地上，并朝那木板吐了口沫，又狠狠地踩上两脚。嘴里还咧咧地说：“差点就掉在我的头上了，让你不张眼，我就踩到你连字都没有！”

踩完两脚后，突然一个不稳，刘自强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刘自强这一摔，就睡了一天，还是黄家的人发现了把他扶回屋的。到了第二天，他想起来，却起不来。躺在床上，他扯开了喉咙在那大骂：“黄家的，准是你们趁着我昏了过去，就趁机把我打到起不了身。你们这些龟蛋，杀千刀的！”

黄家的老大听到，冲到刘自强的屋内。“明明是好心扶你进来，你还要污蔑我们。姓刘的，你别欺人太甚了！”“要不是你们害的，我怎么就会起不了身？”刘自强顺手抄起一件家什，就这样扔过去。“你……”黄家的老大正想动手，但是村民的淳朴还是让他下不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刘自强又休息了一下，这才起了身。他走出屋外，却看到村民在刻那些木板。“昨晚怪不得狗叫得那么急，原来那些坟的碑都吹开了，唉。”“是啊，是啊。都一条村的，怎么说也算是祖先了，总不能让他们清明了还不得安息，还是帮他们修修吧。”

刘自强想到就是这些木板害得他昏过去的。他走过去，把那些木板都抢了过来。随手扔在一个煤炉上。村民都来不及抢回来，他又守在煤炉边，不肯让别人靠近。看着那些木版在煤炉里被烧得吱吱的响，就像是在哀嚎。在煤炉的上方飘着一股黑色的烟，在刘自强的上头，久久不散。村民都摇着头，有的甚至骂刘自强：“造孽啊，你这样是在造孽啊！”

刘自强看着煤炉里的木版，听着那吱吱声，他甚至还有点得意。

吃过晚饭后，刘自强早早地睡了。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一群人在一间房子里，准备偷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出于本能，他想去看看他们在偷什么。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开进了房子里，他向驾驶室看去，那里坐着一个男子，当车开过的时候，房内的人都被撞死了。他正想追过去，却看到那男子抬起了头，只有一张皮，那个男子没有脸！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他在笑！潜意识的，他往后跑，屋内原本被撞死的人，也都趴了起来一起追他，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脸！车在后面追着，前面是一条很暗很暗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刘自强怕得只能是没命地跑，他看到了前面有一道光，想都没多想的，他直直地往那道白光撞过去。就在他撞向白光的同时，身后的一切，那些没有脸的人都消失了。只留下阴风凉凉。刘自强觉得自己越来越冷，终于，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第二天，当人们发现刘自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把头撞到了墙上，雪白的墙上印着赤红的血，触目惊心，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撞墙。今年的清明，将有一座新坟立在这个苍茫的山上，与其他孤坟一样，孤零零，却依然固执地眺望着山下的人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