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　自　己　的　歌

曾经你召唤着他吗，那个忧郁的少年

你真的一直从那幽邃巨渊的深处，凝视着他吗

很多年，他在风中

捕捉的可是你云霞中流散的长发

之上飘落的花瓣雨。还有他在沙滩上拣拾

那从海潮泡沫吐出的贝壳，还有他在旷野上拣拾的

那些从星星溅落的飞屑，只是些寻常的石粒吗

不过，石粒也好

的确，他听见了你的召唤——但是你真的注视过他吗

你用目光，将他的目光

牵引向高处，但是你可曾赋予他

穿越空旷的目力。你看

他在人群中间

是孤独的，他说话

没有人回答。于是他离开那些陌生人

一个人走到更僻静的远处，在那里的草丛中

努力辨认着你的足迹。他将如何抓握

你那长长的，缥缈如微风拽过绝壁之畔的

飞天裙裾

也许循着白鹭的飞姿，他已然看见了

你的影子，而或者

那竟是他自己的幻觉，那永远也无法抵达的

蜃楼海市

现在，他已穿过无路的荒芜，孑孓走进了

沉寂无人的峡谷，谁能告诉他

此刻身在何处。难道，他的双臂

竟可以凭借自己的平凡之力，而你

却不伸出你的神力之手，抓住并撕裂周围那些

藤葛般缠绕的，坚韧的灰雾

也许注定如此，他只能抬头

望着天空的湛蓝，却无力攀援上

超出沉雾的山巅，去俯瞰那群山苍莽之外

云鹤翔舞的天边，随同轰然涌起的日出

而吱嘎隆起的世界，在晨光里泛滥

于是他安静下来，继续敲打着

从荒林野草的乱石间

随意拣拾的骨头，唱自己的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