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阑珊

真实地去生活，经验了动乱中国的最复杂的人生的一幕，终于感到幻灭的悲哀，人生的矛盾，在消沉的心情下，孤寂的生活中，而尚受生活执着的支配，一想要以我的生命力的余烬，从别的方面在迷乱灰色的人生内发一星微光。

——矛盾《子夜》序

文化囊括很广，包括文学似乎于艺术纠结，其自然属性有别，但实质地效用却异曲同工，我们且看重文字的形式。

不同的时代表现着文化的不同层面。

作壁上观，上世纪中叶是中国文化青黄交接，封建与现代的冲突和撕杀的时代，许多事、物都已沉淀于人们的记忆里。历史的厚重让文化的存在形式没有时间的界限，在那个时代里，我们似乎又看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那个时代，华夏民族对理性和“士道”开始真正的执着和追求。对于那个时期的新文化运动思潮，我们只漠然的记住了陈独秀的《新青年》，却无法看到奔走呼告时振聩的余响，爆起的白嫩的青筋，飘落于泥沼的红的传单，跌倒在枪林弹雨下欲前的血影……每个国家和时代的新生都代表一种体制的革命，实质上也是一种思想的革命，随之而来的是各方各面包括生产力，信仰以及生活方式和习惯的革新当然也包括文化的革命。“革命”顾名思义是充满血腥和强制性的，像时间一样无情的前进着，从不理会人们是否接受或来不来的及去思虑，因此，真理开始往往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活跃在那个时代的文人，生活在那个正值“子夜”的国度，黑色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科学”和“民主”的大旗围剿着几千年的封建气息和苟活的奴性体制，正是由于他们，这个特殊的思想群体的激情努力，中国文化开始渐趋于理性、真实和干净！

而革命往往会使一些人或事物蓦然牺牲，只是有的重重地有的轻轻地，不同形式的消逝，冠以悲剧或喜剧的色彩。由于因袭的习惯面对新生的思想一时间惘然无措，文化惯性难以摈弃，最后重重跌倒在艰难抉择的道口，成为一个时代的牺牲品。著名的国学大师陈寅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有人说他死于一种文化，我认为所言极是。

经济体制决定上层建筑。

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欧文的乌托邦在鲜有激情的寡淡的如今看来似乎荒诞可笑，然而在历史的罅隙里所掩埋的，我们永远无法感知，他们都可怜地坚守着同一个原则：均衡。即物质生活水平和精神欲望高度处于同一个层面，武断的臆想私有物质的不存在。试想，私有物质不存在何来科学和文化的进步，我想那个时代的人们所拥有的单纯的头脑和绝不超出尺度的欲望让他们作茧自缚，麻木地乐于体验温饱的快感。这样的一种文化是悲哀的，是缺乏活力的，但同时作为一种镜象越发让人们体会到理性文化的可贵，因此，生命不息，探索不止！

文化的范围包罗万象，载体也各式各样，“古人”和“来者”是特殊的载体，推及电影、小说、网络、传媒、纸介……则是我们所熟悉的形式，无巧不成的，我们透过它们，去思量其沉重的历史背景，领悟作者的思想倾向，体会人物的困惑和悲哀直至抵达这些生命的疼痛、忧虑及种种遭际，总会得到一些感悟启示和升华，但有时候我们不能指责它们虚伪和荒诞，说被这些神秘的偶然巧合所迷惑，但我们有理由去责备人类因为对这些偶然巧合视而不见，而剥夺了生命的美丽。是人类的叹惋、感动、憧憬、希冀、生存甚至是一些莫名的情素成就了她们让这些美丽的生命有了锦衣，让作者的初衷上升到一种热爱生命得激情，所以江山如此多娇！

然而在“革命”的层层递进和不断演变下，物质水平的空前提高让人们欲望陡然扩张，甚至不再那么嘶哑和腼典，大胆露骨的在社会上愈演愈烈，不堪不齿的伦理机态，阿谀奉承和灯红酒绿的放肆德性，光怪陆离的世态信仰逐渐蔓延和玷污文学的良心。商业化、市场化、利益化的可耻行经，让文学的内容变得苍白，轻浮和虚伪，打击了老年人的生活激情，错乱了少年们的精神启蒙，堕落了青年们的青春理想，歪曲了成年门的价值取向，此乃文学的不幸，社会的不幸！

这种晦暗的文学使百家争鸣的奋亢少了，深利益化和潜规则化多了；泡抹和“死水”多了，冰心恬静的祥和和海明威孤独的热闹少了，使利益成为文学价值仅有的衡量标准，当帙繁的书本只铸造名人摈弃信仰，当更多人追求市场抛弃理想……文学世界的伪善和华而不实，文学作为自我表达的阳光大道的可疑性，在讽刺中昭然若揭。

我想，文学应以“纯粹”为存在的姿态文学从生活中来，却高于生活成于思想，她应当存在于这样的世界里：没有虚伪和荒诞的内容，没有奢侈和轻浮的表现形式，没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界限，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区别，只有现实和意象的分野，只有自然而然生发出来的需要——路上有什么，我们就清除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文学这种伟大艺术的生活，我们，人，变成了纯粹的客体，在这个世界中动荡不息，俯仰进退，稍有偏差就会变成像郑渊洁说的那样“终生追逐金钱利益的人实在是干着一件和追逐美好人生南辕北辙的蠢事。”

我们并不希望她（文学）的一举一动幻变成一种粗俗的表示好象籍此抛却她所有的青春和美丽，不希望让她痛苦地逃离使辛弃疾的“众人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成为我们悔恨千寻的白色挽歌。我们要她真实、快乐的活着作一个有益于大众和社会的精神实体，永远幸福地与我们同行！

斯此，在这片月色阑珊的文学天空里，目之所及的除了淡漠的黑暗和寂寞的月光，我们要努力寻出什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