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妻挂电话,她在做饭,是儿子接的。今天周末,妻下早班。问儿子,最近有没有玩滑板,他回说晚上妻就打算陪他出去。
“风筝呢?爷爷有没有回家给你带来?”我问。听妻说儿子想玩风筝,我们以前买过的,让父亲回趟老家捎来就行。
“风筝的一只竹边都折断了,用不成了,线也没找到,爷爷说可能去年拆前面的土屋时压到土里面了。”
“不是有两只吗?”是啊,我记得有两只的。一只是兔子形状的,那还是八九年前我与妻在省城打工时买的。那时候我们租住在南郊,正好离西部电子商城很近。那是个大广场,当时好像是才建成不久,人挺多的,闲来无事便会散步过去,在那里坐上一会。
那时候正是春天,满天放飞的风筝很诱人,虽然生活很清苦,可是妻还是经不住我的劝说买了一只。妻有着很重的心事,也像是无法活得轻松一点,有时候正散步,便一阵怨叨,我再劝也没用,弄得人全没了心情与兴致。我心里清楚,家里母亲病着,妹要嫁人,我们终究在这里无法长久。只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何必过份地为以后担心呢。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也无法逃避,那是我们的责任,只是也没必要每日为此忧心与焦虑。而现在,还是放宽心些,别思虑太多,用愉快的心情过好每一天。
在夏天来临之前,我和妻回到了乡下,那只风筝带了回去。母亲身边总是需要人照顾的,而这个人只能是我。我自然结束了想在外面发展的心思,回到了原先的单位上班。
后来放风筝的机会就不多了,儿子出生,不久又忙着盖房,刚稳妥了些,母亲却不幸谢世,妻紧接着又出了个意外,家里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儿子大概三岁多了,带着他想去放风筝,那只三角形的蝴蝶风筝好像就是那时候买的,或是那只兔子风筝早坏了,我记不大清楚。那些年住在农村,那广袤的农田便是最好的场地,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来上海工作好几年了,离别了妻和儿子,我一个人在异乡,放风筝的念头像是早没了,儿子一晃也上到二年级。要不是他看到别的孩子玩想要,我差点都记不起放风筝这档子事。只是妻一天为生活辛苦地奔波,像是连那份心劲也没了。往事像旧梦,烟消云散,只是那个风筝应该还在。
“只有那个三角形的风筝,坏掉了。”儿子说,像是很失望。
“那就算了,等爸爸回去,给你重买个新的。”我想儿子一定向妻要过,只是她没答应,我只有这样安慰他一下。
过年的时候,镇上的小孩特别时兴玩滑板,儿子要,妻不允。好多房债压身,她不想乱花一分钱。只是每次陪儿子出去,他看着都特羡慕,便会说一次。我实在有些不忍心,不想儿子不快乐。童年就应该是有最美好的记忆,欠的债可以慢慢还,也不差这百十块钱。况且玩它能锻炼身体,也省得他放假了一天闲着就看电视。
买了滑板,儿子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开始学,摔跤是自然,我也不扶,自己爬起来继续,那份兴奋与快乐就足够了。每次出去,儿子都要我陪着,我倒也乐意,能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很有限,心里唯有珍惜。有时他玩累了,我就上去试试,不几天,竟然也学会了,感觉生命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妻看着,竟然也来了兴致,也想上去一试,只是身子像是僵硬了,平衡掌握不住不说,连动一下看起来都困难,只是我看她那一刻也是难得的兴奋与快乐。只要有滑板可以玩,儿子像是也知足了。
对妻说,要是不累,就陪孩子出去玩玩,老呆在家里也不行。妻的语气显得很轻快,说她就准备吃完饭出去,今天天气也不错。
挂了电话没多久,手机铃响。是信息提示音,妻的。“老公,我怎么一上床就想你特别强烈。”
啊哈,她没陪孩子出去吗?妻说她正躺在床上检查孩子的作业,就是觉得太孤独了,又不想出去。我劝她,要不出去玩玩,找点娱乐,这样说不定能好点。她一听,嗔怪道,“你出去娱乐可不要把心留在外面忘记带回来。”哈哈,我能到那里去娱乐,还不是单位的活动室,幸亏还有个桌球,一天下了班连厂门都不出。妻由不得感慨,“也许距离产生美吧,咱们像不像在谈恋爱。”
像。我笑,也第一次发现与妻发短信聊倒也蛮有情趣的,也更有味道。妻说,她感觉此刻我更像是她的情人。
是吧。虽身为老公,生活上却一点忙帮不上,得让她一个人用柔弱的肩来承担。我们相隔千里,只有那殷殷的相思来填充孤独寂寞的心。而我就是她不得已放飞的风筝,被她的柔情执著所系,看起来像是很危险,可我很清楚,妻是我最真实的拥有,没有人能替代,而我终有一天要回到她身边,就像当年,我们不得不回到家乡。
2009-3-20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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