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初的约会好像都是在月下吧?你曾问我为什么不挑选个白昼,我没有作答。
我喜欢浪漫的夜,喜欢如水的月光,喜欢月下美丽的校园,更喜欢校园操场边,那几棵开满淡紫色花儿的梧桐树。
记得我们曾在树下,相依相偎,共浴月光,我们遥望终日砍伐桂树的吴刚,我们探寻传说中美丽的嫦娥仙子,我们寻找她身边那只可爱的玉兔。
你倚树凝月,轻声低语,这夜中的一切都美。我倚你赏月,把自己想象成嫦娥。可你说我那里会是嫦娥,分明象是一个男孩,一个十足的男孩。
你还补充了一句,这样的女孩子不好调理。我回眸灿笑,一句“爱你爱到骨头里,偏要做你的野蛮女友”。
你说我真的是十二分的刁蛮加调皮,我眨眨眼,翘起嘴,攥起双手,一跃而起,回赠你少林功夫里——雨点般溅落的拳打加脚踢。
可你仍那般固执的喜欢陪着我,绕着我,看着我,听我呢喃,听我低语。
还记得你曾经在月下细细的为我修剪指甲,轻掏耳孔。还记得你曾经在月下,轻轻的用你宽厚有力的手,肆无忌惮的刮我的鼻子,你说我的鼻子长的很漂亮,小而耐看,你喜欢。
我大声狂笑,第一次听人说会喜欢一个女孩的鼻子。
那时的我在月下,靠着你,嗅闻桐花迷人的香味,欣赏四周朦胧的景致,不停的疯笑,还不停的数落你,批评戏说你缺乏浪漫应有的情调。
那时的我们,打着戴望舒《雨巷》里的那把油纸伞,一起走进了少男少女迷恋的雨季,可你说,我不象是那个紫丁香般忧郁的姑娘,而是一只燃烧的火鸟,你说我爱琼瑶的书,爱的中了邪。
那时的我,对你的一切说教,我都回赠甜甜的笑容,我喜欢在你的眼前,自由自在,摇头晃脑的滔滔不绝的说东道西。我喜欢一会摆弄自己的芊芊玉手,一会指认天上的星星,问你我会是那一颗?你又会是那一个?我还会用手指做孔雀状,还会在夜里给你做鬼脸,还会傻笑着打破砂锅的追问你,什么时候我可以去你家,可以穿上火红的嫁衣,做你家新房里月光下娇羞的新娘。
你静静的凝视我,附带呓语般的说我真孩子般傻气。我随口一句傻了好,傻了那便是福气,便将倒了不大爱言谈的你。记得那时候的你只是笑,笑过之后还会有一声轻轻的让人不易觉察的叹息。
还记得那时,我们相依在一起,你曾告诉我,人生不单要有柔情和蜜意,还需要有理想和志趣,只有奋斗的人生才会有意义。
你说,奋斗的人生就好比是攀援险峰,抓的是枯藤,踩的是碎石,流的是苦水,虽然艰险重重,也要披荆斩棘、义无反顾、去开创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和地。
我看见了月亮下的帅气的你,深潭似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满是坚定执着的抱负和神气。可那时的我,只是一味地沉浸在那一片醉人的温情里,对诸如理想、目标等等一切的说词都感觉毫无兴趣。
静谧的夜神,总是那样恰到好处的用它温柔的朦胧和诗意,给了我们无限温存和安抚的浪漫,那时的我们,也总会用虔诚的心和清澈的眼眸,和黎明一道,深情的与黑夜最后一抹浓重的画布轻轻的招手道别。
永远也无法忘记,在青春的梦里,我们曾经那样暖暖的牵着手,那样真切的将一对美丽如花的承诺奉上了年轻的高贵的祭坛。
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一个人,孤独的静坐电脑前,凝视qq上你永远亮着但却永远沉默的头像时,我还是会自由的想象着你的一切,心灵的一隅,也便会自然而然的想起,随即展开那如桐花般飘摇零落满地的质朴的记忆……
还记得那年冬天,我得了重感冒,是你带着无力困乏的我去看医生,长那么大,我第一次去输吊瓶,是你,在医院的床边陪了我一天一夜,当我在沉睡中醒来时,枕边是你散落在床的书籍,你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睡着了。而我看着你,满心感动。
每次回家返校归来,是你,在那个让我至今回家路过还会心绪澎湃的街口小站,为我提起重重的行李,帮我去学校的后勤处交粮换票。每天的早自习课后,是你,默默的为我递上一瓶开水,在拥挤不堪的学校食堂,为我领取一个喷香的有盐多辣子少油的三毛钱的花卷馒头。
我不敢奢望你,还会记起那一个有雷、有电、有雨的夏日的黄昏,那一天,你放弃周六的休息的时间疾奔回家,帮父母收割麦子,可等返校时却在半路上遭遇了滂沱大雨,而我,却躲在宿舍里,面对狂风雨雾为你祈祷,我心急如焚的盼你,想你。
待雨渐小,我便奔向街头,翘首远方,直至你推着自行车满身泥泞艰难的走向我,那一刻,我所有的期盼都化作了纷飞的泪滴。我们一起蹲下身,用枝条清理车轮上厚厚的黄泥浆。
你是否还会忆起,在那场雨后,你病倒在阴冷潮湿的“砖头垒砌”当床的宿舍里,你发烧了,我完全抛弃一个女孩应有的矜持和羞涩,完全不顾学校的规章制度,大胆的一个人,离开教室,偷偷走向那片“女生禁入”的宿舍去看你!那一刻我的心装满了疼痛,装满了担忧,只为你!
那时候的我们,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天真,那样的清纯,我们彼此牵挂,彼此相依,彼此帮衬。
白天,我们常常会有很多接触说话的机会,因为我们分管班上的各种事务。班务会上,你成熟,稳健,谈吐不俗。文学社里,你总是默默耕耘,文采出众,令人折服。还记得吗?有一次,我写了篇“读《批评和自我批评》有感”,意外的便被语文老师刷成广告语那么大的纸张,和你的文章一起贴在了学校女生宿舍的红砖墙上。你不会知道,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开心,因为我的名字与你连在了一起。你也许不会相信,至今你的许多文章还都被我默默的收藏着,还有你那一本淡紫色的日记。
你冷峻含蓄,潇洒帅气,一度成为女孩子们每天夜自习后在宿舍偷偷谈论的话题,而我却在这些话题的隐蔽里偷偷尽享着拥有着你的甜蜜。我甚至蛮横的不许别的女孩子靠近你……以至于要好的女伴们常常寒碜我是“独享主义”。太多太多的章节,让今天的我已无法再去继续……
几滴泪珠,洒落键盘,催我走出混沌的思绪。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是否真的靠近了那千百年来被无数人传唱的那一份刻骨的爱意?但我知道,那里面绝对渗透着一种最真切,最动人的情谊!那里,有我们年少的喜悦,有我们青春的迷茫,还有心灵世界里,那一份难以抚平、难以排除的热情与奔放,不安和躁动!
当岁月的梭子迅速的穿过那片青春的芳草地,我们已走到了选择的路口,在偶尔的一天,我们竟深刻的发现,尽管那些轻松,那些惬意,那些浪漫,那些富有情趣的日子让我们无限的回味和留恋,但我们毕竟都是一片片富有生命的叶子,我们必将要学会从那片稚嫩的草丛里走出,并且走向成熟,走向我们生命的最深处,去担负一些肩头该挑的若干的责任。
于是便会有了后来的一些我们之间所谓的放弃,所谓的坚持和那么一些所谓的无奈的分离。
我想,没有人会去再探究这类故事中的谁是谁非?毕竟这于现实的生活已经毫无意义。我只想说,每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不同的时间段,不同的生活环境里,也许都会爱上或者喜欢上不同的人,并不是因为我们轻率,也不是因为我们善变,而是因为,我们在一天天羽翼丰满,在一天天的长大成熟。
而那些曾经在青春的树梢挂起的饱满如花蕾般美丽的承诺,也只能在岁月的风尘里,幻化成了一张永恒的空头支票,永远地消逝,永远的无法兑现,也永远的无法再去唱响。
权且让我们将它搁置在心头,请来一把锁,在心灵最深最隐秘最安静的储藏室里,让它静静的沉睡,让它在我们各自生命的历程里,幻化成一段最美丽的传说。
在每一个有月光倾泻的夜里,也许它还会偶尔闪出一抹曾经亮丽的淡紫色,悄然点缀一次我们早已平淡如水的心境和彼此幸福祥和的生活,这已经足够了。
如今的我,不知道,你是否还会愿意去想我?是否还能想起我?可我,必定是会想起你的,兴许若干年后,白发苍苍的我还会坐着摇椅,在皎洁明亮的月光里,给我的子孙后代,讲述关于我和你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呢?
你,曾经那样真实的走进了我生命的乐章,便必将烙进我心灵深刻的记忆里,如月光般永恒的照着我,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把你忘记,即使在梦里。
2009年3.20日清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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