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花,乃尚武之乡,方圆百里都流传着一句话:好拳师打不过棣花。战乱年代,土匪在周围骚扰,不敢到棣花来。棣花人到商州西安办事,只要一报出地名,对方当即唯唯诺诺,遛之大吉。
尚武之乡,自然以武功取人。每隔五年,棣花人就要在乡场上搭一擂台,广招天下英雄。咸丰三年,棣花镇的擂台摆到第九十九回。擂台是用碌碡搭成的,两碌碡高,后面用碌碡竖起两根柱子,柱子上贴的对联是:功高乃豪杰,武长护桑梓;横批是:有凤来仪,意思是谁当了擂主,棣花最美的女子任你挑。
这一天乡场上黑压压挤满了人,前任擂主张大山站在擂台上声如洪钟:谁敢与我对阵?谁敢与我对阵?上去一个大汉,运气,发功,势扎得很大,可只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又上去几个,也一样画葫芦。张大山自恃艺高,无人对垒,转身就要去坐第一把交椅,忽听一声大喊:慢。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跃上台来。大山拳脚齐上,汉子只管回避。大山求胜心切,有力却使不上,汉子十分灵活,左躲右闪,渐渐地大山力气不加,汉子反守为攻,大战三十回合后,瞅个破绽,只一肘,把大山打出丈余,口吐鲜血,再也没有起来,三天后就郁愤而死了。临死前,他把儿子黑虎叫到跟前,只说了三个字:铁----肘----子。
这汉子名叫叶青,甘肃定西人,因触犯官府逃到这里,崇尚武功的棣花人,当然不会把他交给官府。当下他被人们举了起来,簇拥着坐了第一把交椅,又从百余名姑娘中选出最得意的作了夫人。
随带说一下,这棣花乃水旱码头,街前一条丹江甚是浩淼,从湖北上来和从商县下来的船只来来往往,号子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这一天风和日丽,春色融融,柳絮如梦如幻。擂主叶青携夫人在岸上走着走着,忽然心血来潮,想到船上消遣,消遣就消遣呗,,还要船夫撑篙顺流而下,去闯激流险滩找乐子。这不,出事啦,出大事了,船刚过镇江石就被一礁石划破沉入江中,夫人和船夫是会游泳的,抱着石头从水底钻出来了,叶青却是旱鸭子,在水中一筹莫展,还被冲进了下面的黑龙潭。黑龙潭是万丈深渊,汹涌的黑水从潭底向上漩着,一圈又一圈宛如苍龙,故曰黑龙潭,掉进去的人就别想出来。眼看着叶青在漩涡里忽上忽下,拼命呼救,岸上人就是没办法,正在束手无策,张黑虎来了,黑虎是棣花上唯一敢闯黑龙潭的,可黑虎能救叶青吗?叶青可是他的杀父仇人!大家都担心着,一会儿瞅着黑虎,一会儿瞅着黑龙潭。黑虎绕潭转了一会儿,忽然把石头向潭里扔去,有人赶忙去劝,以为他要结果叶青性命,却听黑虎说道:拿酒来。有人寄过酒,黑虎咕嘟咕嘟喝了,长吸了一口气,就咚地一声跳进潭里。
黑虎救了叶青,很多人大惑不解,同族人更是竭力反对,有骂他父尸未寒就认敌为友的,有骂他不孝子孙家族败类的,黑虎受不了这些话,一气之下背着褡裢离开了棣花镇。
这一走就是五年,五年,棣花根本没有张黑虎的音信
这一年的冬月,棣花镇的擂台又摆开了。叶青在擂台上连胜五人,举着两只拳头大喊:谁还敢来?话音未落,从空中翻下一个人来,却是黑虎。叶青赶忙抱拳:恩人回来了,幸会,幸会。黑虎道:不必客套,前番我救你,是为了留下在擂台上打死你的机会,也不想让人骂我见死不救。现在我们是仇人,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来,进招吧!说毕,飞起一脚,叶青让过,再以螳螂扑蝉,叶青再让过,又以黑虎掏心,叶青又让过。三招过后,两人开始对打,一会儿武当,一会儿少林,打的是一个套路,对的是一个套路。叶青这才知道叶青五年学艺,和自己算是同门,打到四十回合,不分胜负。台下是一阵阵掌声,一阵阵叫好,两人喘了喘气,又开始对打,叶青如蟒蛇出洞,左右出击,黑虎一次次躲过;黑虎如猛虎下山,一扑一蹲,叶青急急闪过,又斗四十回合,叶青力气大减,黑虎乘胜追击,一肘打叶青于台下。
这一招,也用的是铁肘子。
令人费解的是,黑虎并没有去当擂主,当天晚上,他在父亲坟前奠过酒后,就又身背褡裢,健步向北走去。据说他后来参加了太平军,在陈玉成麾下屡建战功,并以铁肘子闻名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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