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作坊的简易顶子上的玻璃钢瓦,哧啦掀起,又咵嚓落下,像说快板的呱嗒板儿,飘上去,摔下来,又飘上去,又摔下来。忽急忽缓,忽猛忽慢,没有规律,没有程度。一直呱嗒呱嗒地摔个不停,声音震耳。四面都透气的作坊里,一切都在旋,刨花锯末在飞扬,从这角到那角,从地面到顶子;有的再从顶子到地面,有的从透气的空洞出飞走,呼呼地一片灰黄飞向半空,一下子挡住了视线,迷住了人的眼睛。
平房顶上凉木板的架子,打了几个滚,终于掉到巷子里,摔成一堆木柴;几个废弃的方便袋,从南到北,呼地又从北到南,后来从十字路口处飞走了,立刻不见了踪影。一条受惊的狗,狂咬着,拼命地跑来,夹着尾巴,冲进一人家的院里;忽然,一块被虫蛀而腐朽的树枝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院子里,那条惊异未定的狗,吓得“吱吱”地尖叫几声,又从院中跑了出来。
几个空卫生油鼓子,在路上骨碌骨碌地滚着,发出瓮声瓮气的响声。高压线象挂上哨子,一直在吹,声音尖利刺耳。用渔网拦着的鸡,惊恐地上下乱飞,“呱呱”乱叫,好像鸡窝里钻进了黄鼠狼,炸了圈。
杨柳本来四面八方地长着枝桠,此时就像一把破旧的大扫帚,全笼向一个方向,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朝西,一会儿又恢复原貌,但瞬间还是一把晃动的大扫帚,试图扫净天空中的尘埃。垂柳的枝条也乱作一团,当抛向空中的时候,在灰白色的天空的映衬下,显得非常的清晰可辨。霎那间象车把势的鞭杆,笔直笔直的;紧接着又象车把势的鞭捎,卷了起来,随即放开,简直是一团乱麻。天逐渐暗了下来,此时,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那架起多年的葡萄架,再也撑不住了,“嘁哩喀喳”趴在地上。那架葡萄刚生出毛茸茸的叶片,嫩嫩的,现在一片凌乱;叶片有的翻了过来,是一片灰灰的白,忽而又覆过去,是一片碧绿,多数已经蔫儿了。那片刚要拔节的小麦,几乎全然倒伏,重新站直的希望不大。
池塘里一排排的浪,从这边滚向那边,到了岸边经撞击,泛起的浪花被吹到岸上,岸上象下过一场大雨,一片泥泞。晴天里水面上那些漂浮物,也被拍打的干干净净,几只小船在水面上狠命的颠簸,但终究逃不掉绳索的桎梏。
作坊一头的简易房里,支架在吱扭吱扭地响着,虽然门窗关的严严的,垂下的灯泡还是晃晃悠悠。一旁,两个木匠磨着刨刃子,锉着锯,房内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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