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夏天有些反常。
一开始少有的干旱就席卷了北方。接下来迟到的雨水又在那里驻足观望,令江河里的水位暴涨。
尤其这几天西安、武汉、哈尔滨、北京、上海等地的特大暴雨,令全国的防汛形势越发的紧张。
看着电视报刊上,关于云南德宏州等地党员、干部、人民解放军,那些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在我感佩“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更加深入人心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家住农村的朋友的盛情邀请。
正巧,我也正想去看看实施农业税减免政策后,给农村带来了哪些新变化,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位朋友的消暑盛邀。
带着妻子坐火车捣汽车,终于来到了这个小兴安岭脚下的漂亮村落。
不巧,这位朋友携全家赴外村亲戚家结婚的喜宴去了。无奈,我与妻子便坐在朋友家的树荫下休息。
这时一阵措词激烈的对白吸引了我的注意。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倾听,我听来了这样一个故事:
这家的女主人叫白亚丽,纺纱厂的下岗女工。兄弟姊妹六个。她行幺,是家里最失宠的一个。这要从六年前说起。
六年前,白亚丽的丈夫在下夜班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肇事司机的逃逸,致使白亚丽耗尽了家里的全部积蓄,才保住了丈夫的生命。
当然了,丈夫也失去了两只胳膊和一条腿作为惨重的代价。
可苏醒后的丈夫,说什么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几度产生轻生的念头。经过白亚丽多次的劝说,丈夫才一点一点逐渐消停了下来。
等丈夫的伤势稍稍稳定下来,白亚丽就把丈夫接回了家,只能让自己的丈夫在家里静养了。
谁知,一天白亚丽出去办事回来,发现丈夫把一瓶子的药都给吃下去了。
面对昏死过去的丈夫,白亚丽是又气又急。她赶紧把丈夫送到了医院抢救,幸亏抢救及时,白亚丽又一次把丈夫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丈夫一醒过来,白亚丽就急了。
“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金钱还有你的健康,你又怎么能再让我们失去你呀?”
“你走了,我们又该看么办啊?你想过吗?”
“你说呀?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我都这个样子了,我实在不忍心再去拖累你了!亚丽呀!”丈夫流着眼泪说。
“我们是夫妻呀!”亚丽也哭了。
“你要知道,有你有我在,我们的孩子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呀!你这个傻瓜!”
“不然,你让我跟孩子怎么办?你让我们也去死吗?”
“你知道什么才是爱呀?爱,就是在灾难面前的不离不弃啊!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
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也被他们感动了。就这样,丈夫在亚丽的感召和呼唤下坚强地活了下来。
亚丽的行为在当地一时被传为佳话。可这并没有博得她的父母,还有五个哥哥姐姐的理解支持和同情。他们咒骂亚丽是个大傻瓜。说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亚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却把满面的笑容送给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天家里外头两头跑的亚丽,有一天突然发现丈夫的屁股上多了个硬硬的家伙。
她赶紧跑到医院问大夫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夫告诉她那是褥疮。好心的大夫赶紧派了一名护士跟亚丽到家里给病人处置一下。
等护士揭开了那个硬盖,脓和血就一股脑地淌了出来。等护士处理完成后,丈夫的屁股上露出了一个碗大的窟窿。都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碴子。这把亚丽给吓哭了。
护士又耐心地传授了亚丽一些基本的处置方法和护理常识,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亚丽,褥疮极易感染。千万要处理好,不然会转为败血症的,那就真的麻烦了。
有了这次经历,亚丽赶紧找单位领导办理了假退。开始专心护理自己的丈夫。
功夫不负苦心人,整整用了小一年的时光,丈夫的褥疮好了。亚丽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夫。大夫不信。又派那个护士赶紧到她家里去看了一下。
护士到家里看过以后,连竖大拇哥儿。抱着亚丽连声说:“大姐,太好了。你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啊!”
后来,医院还专门组织护士到亚丽家参观,学习亚丽忘我的护理精神。
看着苍老的妻子,丈夫第一次会心地笑了。
丈夫的心态好了,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还没容亚丽喘口气儿。恶运又向她走来了。亚丽两口子的工厂又都破产了。一下子他们就没有了生活的来源了。
“怎么办?”亚丽一遍遍问自己。
亚丽一下子想到,自己家是个临街的房子,干嘛不用这个优势条件,办上食杂店或者小吃部什么的。那样的话,不是既守家在地照顾了老公,又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吗?这个想法太美好了,这让心花怒放的亚丽一宿没睡,只要能凑够本钱,不就完事大吉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亚丽就急急火火地赶到了娘家。
没想到,一盆凉水泼冷了亚丽的心。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父母兄弟竟能把她从那个家里把她轰了出来。
亚丽流着眼泪,找到了剩下的两个姐姐。满肚子的委屈还没有倾诉,人家一个电话,她就又被人家扫地出门了。
亚丽这下子,才完全弄明白了。今后,她就要完全依靠自己了。
哪的黄土不埋人,干嘛非得求他们啊!自己干嘛要受他们的冤枉气呢!
白亚丽,咬咬牙,跺跺脚,下定决心就这样彻底地远离他们了。
离开了一奶同胞,亚丽并没有回家。她找到了几个昔日志同道合的姐妹,说了她要到乡下养鸡的想法。看她们有没有兴趣。
最后,雪梅和亚丽一拍即合,决定组建“姐妹”鸡场。
一个礼拜后,亚丽怀揣2.7万元房款,背夫弃子和雪梅一起来到了157华里的乡下。
亚丽先把丈夫安置在村长家。就和雪梅一起出去平整山坡上的那块空地。这还是好心的村长看着她们姐妹可怜,通过村委会议事程序,为她们免费争取来的。这更叫亚丽和雪梅是欢欣鼓舞,干劲十足。
没人高的杂树棵子,齐腰深的荒草甸子,硬是让这两个女人,用四只手,四把镰刀硬生生地给啃了出来。
村里人服气了,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两个女人的决心。
所以经常就会有人来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这些精壮的乡亲们帮忙,七手八脚他们就把几千平方米的鸡舍和住房盖好了。
三个月后,亚丽和雪梅合伙投资的8万元的“姐妹”鸡场就顺利开张了。
到春节前,亚丽和雪梅就基本回了本。这可把亚丽和雪梅给乐坏了。
这时亚丽的儿子也随雪梅的丈夫过来过年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欢欢乐乐过了个春节。
就连亚丽的丈夫,都看着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亚丽笑的合不拢嘴巴。
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况且雪梅人家又是大股东。
自从雪梅的丈夫看到了鸡场的收益后,索性就过来了。亚丽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况且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姐妹”鸡场在过完第二个春节后,亚丽就把股份转给了雪梅。自己带着2.7万元的本金,还有这8.8万元的收益,离开了鸡场,又一次开始自谋出路了。
亚丽离开鸡场后,还准备自己再办个养鸡场。
偏巧我这位朋友他们村上要建立奶牛基地。他们正好去那里招商,不但给优惠政策,还给贷款扶持。亚丽这下又看到了希望。亚丽就马上背上丈夫带着儿子,来到了这里再一闯天下。
亚丽靠这11.5万元起家,又贷款40多万元买了20几头优质奶牛,开始了又一次创业的生涯。
近一年的时间,亚丽现在已经有30多头奶牛,成了有近百万元的家产的养牛大户了。
真应了那句古话:穷在当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寻。就在亚丽养牛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把她赶出家门的人来了。
说他下岗了,失业了,没有收入了,也没有出路了。没辙的他想让亚丽帮忙给个出路,找个饭辙。
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出口呢?
今天被亚丽训斥的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把推出门外的大哥。
亚丽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当年大哥说给她的难听话和这么多年的心酸与不幸遭遇,连怨带气都一股脑地泼向了她的大哥。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黄继光董存瑞。”
“怎么轮到你们,你们就不想了呢?不说了呢?”
“你都大放厥词呀?”
“你都是敲山震虎呀?”
气顺了,怨出了。亚丽也消停了。
毕竟大哥下岗了,两个孩子还在念书,不到万不得已他是没有勇气,投奔她这个小妹来的呀。
亚丽还能说什么呢?
大哥就是大哥呀,面对闷不做声,垂头丧气的大哥,亚丽进屋给他做饭去了。
听着亚丽远去的脚步声,我想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心太软》……
看着人们匆匆忙忙地从我的身边经过,我不仅心生感慨:但愿天下所有的好心人都能《一路平安》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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