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杨柳含风，桃李盛开的季节，带着对2008年十大《感动中国》李桂林、陆建芬夫妇的敬佩之情，随关村社区论坛网友、3位乡村民教师、同事一行12人踏上了到凉山州甘洛县乌史乡二坪小学之路。

汽车行使在陡峭崎岖狭窄的大峡谷间，大渡河幽幽流淌，山间草木还没转青，偶见一棵应春的树开着花，过了深溪沟大桥，把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前，登山之路将从这里开始。

抬头看耸入云霄的山顶，我们将通过陡峭崎岖的山路，到达今天的目的地——乌史乡二坪村。它是甘洛县最边远、最高寒、最艰苦的纯彝族积聚地，海拔1800多米。不通公路，只有羊肠小道可走，还得从紧贴悬崖的五架天梯攀越。

拿上矿泉水，背上干粮，桥上风很大，尘土中夹杂着一股马粪味。过了桥，眼前这条小路是通往二坪村唯一的路。土质为黄色，粉末状，此地应该很少降雨，走起来干滑难行，不小心走一步会退三步。为了保证行路的安全，把水装在口袋里，弓着腰，两手尽量扒住路两边。走了不到十分钟，汗水顺着脸流下来，个个气喘吁吁，说话上不了气，但精神还好，开着玩笑貌似没那么累。

河面离我们越来越远，下望，是绝壁，太阳的晨光从山顶斜射下来，颇为壮观。在半坡上不时跑下来几个鼻涕横流，衣衫不整的孩子，应该是上课时间，和他们说话，有的低着头，有的笑一笑，面容羞涩就是不做答。是不是听不懂汉语？赶紧让阿甘老师问，通过彝语交流，得知他们是下山去取书。

半个小时以后，到了第一个半山坡，有一间小房子，门前有一条木凳，大部分人坐在地上休息，网友们把捐款算了一下，不敢久坐，爬山路坐久了不愿再走，天黑下山危险，虽然准备了手电筒。离小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庄，村庄突兀出来，周围是绿色的庄稼地，白色的房子青色瓦楞，像极了江南景色，那刻，有一丝柔软沁来。

对于过往的路人，那个村庄是美丽的世外田园，回望走过的路，该是艰辛的另外。绕着山路前行，又是一个村庄，网友破浪曾来过但也不确定路线，问了一些村民，都热情指路。桃花开得非常热闹，树下拴着几匹马。远处的树上有一个很大的鸦雀窝，再过去是金口大峡谷的群山，薄云缭绕，深不见底。

有茅草土墙房，也有青砖瓦房，一个女子梳着长发，对我们的路过视而不见。村里唯一的草坪小学与周围建筑相比显得很惹眼，围墙和房子抹了白灰，旗杆很高，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他是这里唯一的老师，教两个班。

辞别老师，继续前行，湍急的水流从沟里漫出来，漫水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铁制小斗状机器，上面连接两根十厘米见方的白色水管。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是干什么的，最后才知道这里不通电，几户人联合起来买个小型发电机利用水落差自发电来照明。

再走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开始吃干粮补充体力，进入一道小木门，笑侃这是寨门，最漂亮的留在当地做压寨夫人。小门的作用是防止牛羊上山去摔死，过了此门的山路全是绝壁，也就是5道天梯处。

在第一道天梯前大家紧贴岩壁休息，休整十几分钟，体力稍微恢复后检查包和鞋带，一切可能带来危险的行为都彼此告诫。第一道天梯相对容易的爬了上去，心想这没啥嘛。中央四台放李老师的故事时我有看，当时以为是我们这里大渡河金口大峡谷的老师。

接下来的那道天梯悬在半空，上面吊着一根钢绳，从小在山里走习惯的我也有那么点畏惧，大约有30米高，沿着木梯爬上去，每一节都是活动的，用手把它们尽量移到中间，约到20米处，手开始发软，但是不能停，下面的人会担心，也不敢往下看，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爬上去，上去的岩体更陡峭，转个身都困难，连接着又是三道，用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走完这一小段，接下来的路不那么难走。往下看，大渡河只是一根小小的绿带子。

破浪说再坚持走半个小时就到了，爬上一个坡，相对平缓，坐在那里，太阳照在身上有刺痛感，对面隐在云里的山露出金字塔型的顶，约有3000多米，再看大峡谷，只能见上半部分，水平面来说我们的高度已经是大峡谷之上。

休息片刻一鼓作气往上爬，很多当地村民再掏土粪，老人孩子往口袋里装粪土，春天到了，该种庄稼了。一堆土墙房子的后面有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飘着鲜艳的五星红旗，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学校的围墙是砖砌的，抹着水泥，学生的喧闹从里面传出来，从锁住的铁门往里看，很多孩子在游戏。李老师从里面走出来，打开铁门，和电视里一样，他一一握过我们的手，在他说大家辛苦了的时间，我说不出当时的心情……

操场很平整，很干净，四间房子，两间教室，一间放着教学用具，看样子是捐来的，还有一间估计是两位老师的卧室。最里面是厨房和伙房，挂着腊肉，如此简陋的房子在这座山里显得很时尚。李老师抬来两根学生的板凳，强烈的紫外线会灼伤皮肤，我选了一个背阳光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和李老师开始对话。

这位彝家汉子有一股说不说来的气质，眼神透出坚毅，听他讲19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十几岁的孩子还光着身子到处跑，全村仅有的被子借来给他用，人牛羊混居，那种震撼让他留了下来。一留就是19年，年老的父母在老家，年幼的孩子也在老家，夫妻两不仅让这里的孩子学到了知识，也把文明带到了这里。

学校是从山下背上来的水泥，山上背下来的沙砌成的，李老师成了匠人。山里人吃水靠背，夏天吃的水里含牛羊马粪，冬天没水，一家人根本不能睡，得去很远的地方背。为了水，他利用休息时间四处找水，利用各种途径把水接到了村里。孩子们病了，他买药治疗，这时他是医生，头发长了，排着队理发，他是理发师。这一切只因为他愿意，这种愿意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又是怎样一种精神！

19年，人生最宝贵的年华，最精彩的过程，在这座没有电没有水，只有贫穷和落后的山里，来来回回，年复一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爬得动山路时教出一个可以接班的学生。他不是没有条件离开，如此能干的夫妻，走到哪里都会有饭吃。但是他留了下来，只因他把这些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把改变这里当成了孜孜追求的梦。

直到今天，陆老师还拿着230元的工资。我不去感叹230元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最低工资标准也不止这个数。我也无权去指责谁。与我们同去的代民师林俸刚和阿甘老师一直坐在李老师身边，他们两也是代民师，每个月工资近800元，还买了各种保险，在这里没有比较的意思。只是我知道，付出该有回报，陆老师，我和所有的网友都期待某一日能听到你的好消息，不管来得迟不迟，我们会抹着泪水为你微笑。

吃过陆老师做的炒腊肉，和在老家背来的酸菜煮的土豆汤，把网友们的心情交给李老师，这位彝家汉子推却不过收下了，心里稍感安慰。该是离去的时候了，夫妻两把我们送出校外，走了很远，他们还在挥手，阳光下的影子显得特别高大，红旗高高飘扬在山间，我想起学校房子上写的那句：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回来不敢走那条路，19年前没有铁丝，木梯全用当地一种野生的藤子捆绑，无法想象他们是怎样来回，经历了怎样的艰险修起那所学校。从骡马道往下走，沙土特别滑，一不小心摔下去会尸骨无存。风景特别好，一些小动物跳来跳去，路上遇到赶马的村民，友善的和我们打招呼。

走一步脚上会升起一股尘土，12个人走下去，比千军万马奔腾的场面还壮观。尘土里有一股浓浓的马粪味，特别危险的地方还不能停下来，得斜着身子跳着走，这样才能尽量避免摔倒和掉下山岩。3个小时以后我们终于到了大路，头发和尘土一样成了黄色，风大得把人都快吹跑了，只好坐在地上，回家洗出的水都是泥土色和马粪味。

整整三天，走路迈不开步子，夜里身上疼得醒好几次。脑子里时常浮现出二坪小学，浮现他们两的身影，19年已经过去，未来呢，李老师夫妇还有多少年，还得经历多少年，行走多少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