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基调,一定可以听见血液汇流到心脏后的细流声,于一些光影里向外扩散。花草的音语传递到我的耳里,就有了水声的潺潺。
--题记
一、
休息日那天,决定出去走一走,离家不远,就有个公园,里面有花草,还有河。
路上车流蠢动,姑娘们的着装上吊着春天,间或在身后抛下银铃一串,迅速淹没在汽车尾气里。在姑娘们身上散留的雅淡香水和尾气的冲突里,我忽然创造了一句废话:人最完善的构造了自身后,便超越了生,超越了死,超越造物主本身,完美到及至。他(她)可以听见自己身体的鸟鸣,纯乎其纯,也可以吸得废气,让体内的火焰更均衡。
快到公园时,忽觉自己肯定不是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眼前那条通往公园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自踏上后,脚步就已被心的淡泊提起,轻飘中发出如绿叶的沙沙声。
再没有大海的波涛汹涌,江河的湍急和暗流涌动,人生奋斗不息的路程,均隐退在这条小径的和谐里。以往的匆匆行色里,无暇顾及的公园似在欢呼,我淌过花草的芬芳,来到小河旁的长条椅落座。
小河平静的凝望着我,我看见了宇宙开元之初的纯净,呈蔚蓝色。
“你好像很喜欢我呢?”河开口说话的时候,有微风轻拂我的脸,探头一看,河正抱着我的脑袋在微笑。
“是吧,我喜欢你。”我回应道。“可你让我等的焦急了。”河开始焦灼起来。
“不必这样说,我知道你在等我。”我的宽慰让河宁静了下来。他的眼神里有光闪烁。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可最近十几年你没来看过我。”河有些伤感的继续道:“无论晴日晒的我的身体发烫,还是冰雪冻僵了我的手脚,你都没关心过我。”河开始抽泣。
我的血管里开始有风流过。花草在四周摇头。
“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一直想着你,我一直在汲取你的养分,夏天我会感受到你炽热的情怀,冬天我能让你贴着我的温度取暖,想你的时候,我在每个角落都能打开你的影子。”我对小河微笑着,用宇宙最温柔的语言叙述着。
“你说的也对,我们一直没分开过。”河明显快乐起来,随手将一条鱼从怀里抛出。
“还记得小时候,你喜欢在我身上用石片或碎瓦画出花纹吗?那时候的我多美丽啊。”河开始沉湎于过去。
“记得,可是很短暂,你还想我这样做吗?”我站起身来,用手抚摸着河的脸,发觉我在她的眼里已经碎成宇宙的分子。
她问我:“真的吗?”
我点头,在边上的花坛里仔细的寻找轻薄的石片,顷刻间,找到了三块。
“开始吧,我准备好了。”河喜悦的朝我鼓掌。
于是,我侧身朝她挤了一下眼,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紧第一块石片,比划着高低,对她说:“我曾经把梦如云般刻在你身上,一朵加一朵,今天,让我告诉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回来了。”
说完,我将手中的石片用最完美的姿势抛了出去。
石头漂过水面的每一秒,比一枚叶慢
但是比一枚叶更轻柔的停留
在身体的某个部位,蔚蓝
二、
尼采说:凡是能呼吸我著作气息的人,他就会知道这是来自高处的气息,它足以使人清醒振奋。一个人应当养成这样的气质,否则就回遭受到寒风吹袭的危险。冰雪接近了,孤独是可怕的。
我想,尼采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超赶了时间的范畴的,此刻,这些字句在脑中回旋后,纷纷跳入眼前的小河,或许河里有条暗流,直通大海的孤独,那种气息就在眼前。
我决定,还是要重新归于孤独,独与晴朗的天空,孤临开阔的海洋,周身绕以午后的阳光。让阳光刷清自己,让一些禁忌和霉菌无处可逃。
三、
与河的倾心交谈里,间或有一些沉默。顺着阳光的投射,我的影子被拉长后与河激情拥抱,这使得我的心情一片蔚蓝,和天空相得益彰。
河边匍匐的不知名的草,叶子散开成丛,一直拖到地面,就像人的思维正从脑袋里各处滋生出来,然后垂挂于时间或空气里,被风雨侵袭或阳光流连。
我看见,阳光为小河带上了眩目的宝石,极强的刺激着我的眼睛,此刻,小河就像一个阔气的少妇。小河有些得意,对我说"看我漂亮吧,这个时候的太阳对我最好了,他在追求我呢。你嫉妒吗?"
我告诉她,我不嫉妒,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方面的结果。
“你说的正反是什么意思啊。”河开始沉思。
我说:“当他为你带上宝石的时候,也正是他蒸发你体内水分的时候,你只看见了外在,而一些内里的本质你没看到。”
“是吗?那么你的内在和外在呢?在哪里?”河又恢复了平静,阳光忽然引退。
“在我的心里,被一条锁链连着。”我老实的回答着。
“锁链是什么?”
“是自由。”
“你没有自由吗?”
“此刻,我有。”我继续说道:“当自由被外在牵引时,就是现在的我,我可以在你身上用石片画出漂亮的圆形图案。当内在的力量强于外在,我就只会依赖文字。”
河不解的望着我,问道:“你所说的是你的快乐和痛苦吗?”
我告诉她,也许是,也许不是,世间的万物都有一颗种子萌芽后生根长叶,在人的心里,思想也有种子,或许有一颗,两颗,也许无数颗存活在人心里。种子里有阳光,有风雪,有暴雨洪水,也有你。人人都在创造,却不知创造力究竟起源于已知或未知。一切都是使命,而使命也是未知。人生、爱情、婚姻、道德、工作、生活、性、和谐、暴力等等。我们与时间赛跑,却永远被时间抛在后面,法则就是如此,就连目前我们的形态和存在都不是生动的,都具有未知性。天空不可能都是阳光的天空,对于意识,我们永远都是站在门外的陌生人。
河似有所悟。一阵风吹过,河的身体微颤了一下。她对我说:“是不是就像刚才那阵风在我耳边的低语,也是陌生的呢?我忽然感觉到又无法理解你的话了。”
我说:“无法理解就无法理解吧。这样,我用第二块石片为你画图案吧。或许你会有所悟。我思想的火花会从记忆里残存着掠过你的身体。”
于是,我用和第一次相同的姿势将石片再次往河身上掷去。
石片在河里荡起阵阵涟漪,河却开始皱起了眉头。我问河:“你悟到什么了吗?”河回答道:“也许吧,在你刚才的动作里,有一个人在你心里探了探身子,我却从她身上看到了--空寂无人。”
我笑了笑,说:“河,我为你吟首诗吧。”
像黎明的水惊动黄昏的石片
那些远近不一的风
最近的也只能抵达最远的景
想留住的是正在悄悄失去的
穿越时间的那条河流
涟漪,永远比诗歌年轻
四、
我在内心世界的两端感受春天,与河畅谈,却始终摆脱不了往回走的步伐。如漂水花,一种感受,却有着两种以上的未知,可未知又为什么进入我的躯体和思想,是通过精神或者其他途径?我只感觉到起源的未知和末日的未知同时到达我心深处,让我在春天这美丽季节的聆听里,听见一些脚步正向我赶来,细听却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的期待,或许在期待里将自己变成自己的陌生人?呵,无从得知的细节,让我再一次成为时间的新人,我开始变化,发展内在,也许不久就是外在的扩展。
想起河说的那句话,从另一个人身上看见--空寂无人。那是多么的傲视古今啊。那人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在我智慧与时俱增的同时,却无法高扬下巴畅笑到最后。我曾经将自己当做石片,在稀薄的高处,于空气里滑过,于孤独的岁月里悠然穿越,一路抛洒自己瘠弱的灵魂,激起几朵白云,到最后却发觉肉体已然被灵魂娱乐。我听见智者对我说:"你已经完全是肉体,而心灵只是躯体中的某些名词而已。
五、
我默视着河,她问我是否又想起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河里有鱼,和水草在纠合,这些本真的生命是多么的像人的思想,跳跃或者纷杂无序。
“他们都在我身体里,你还看见了什么?”河将身体往堤上靠了靠。
“我还看见了你的功勋,你是天地本真的开拓者,经过亿万年的时间,你成了生命之王,那些快乐的枝蔓,盛开的花朵,那些姑娘水嫩的肤色,都来自于你质朴的无私奉献,在我的躯体里,就有你在流淌,赐于我生命的形象,让我讷讷感顺利思考你究竟能带给这世界多少种色彩,还有甘甜。”
河舒心的笑了,忽然间低头沉思,一会儿她抬头问我:“可为什么我又能带给人另类的感觉呢,水灾淹没大地和生灵,多么可怕啊。还有别人口中的秋水,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是褒义的还是贬义的。”
我忽然有些伤感:“人的精神世界里,先是由精神变为骆驼,再由骆驼成为狮子,狮子最后成为婴孩,精神可以见弃于世,可最后要赢回自己的世界。绝望的努力和清醒的面对,是两种空间和两个时间里的精灵,可他们必须依偎在一起。有时候,我们最抓不住的就是我们的意识。你口中的洪水泛滥,是另一个你的大自我,是一种力量内核的负担,用生命去冲撞生命,孤独才会触目惊心,人的灵魂才能自寂静的高山和痛苦的风雷之中,赤luo的冲向深谷。至于秋水,那是孤独者洗脸的时候经常用的。”
“那你悟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了吗?生命里究竟靠什么在支撑?是快乐还是痛苦?”河急切的问道。
“你觉得你是快乐多还是痛苦多呢?”我反问道。
“我无法感知,就像今天你的到来是令我愉快的。我的内在以前是清澈见底,现在却浑浊了许多,我期待着进入人们的精神世界,希望自己不仅仅只是你们的依赖,我期待人们友善的访问,却日复一日的让人弄脏了我的脸。我只有耐心的等待,譬如十几年后的你。”
“是啊,无法衡量日月谁更重要,但就算失明我们仍然在感知,人生的法则,就是把脸朝向未知,感受时间的创造力,对我们来说,开天劈地前的黑暗和末日的黑暗,同为黑,意义却完全不同。我们从未知中来,复又回到未知。在我看来,快乐是痛苦难产后的孩子。”说完,我将手中的第三快石片抛出。
那种不容质疑的脱离手法,表情卓然
我们的身体心甘情愿的为石头倾斜
让思想的韵律飘逸着,插进水的赞美
最后忘记自己来自何方
或许,石头是水天生合拍的同谋者
逼我们保持同一种姿态,让思考的力度
架风涉水而过,最后在眼睛湿漉的探询里
黑夜,一生流不出属于自己的一滴眼泪
河开始鼓起掌来,我看见石片在经过系列的跳跃之后,沉入河里,那未知的底部。或许有一团火会在日后升腾而起,燃烧终端的黑暗,直奔星辰而去。或许我那奇特而又瑰丽的想法,最终只是未知的暗色里的一朵水花罢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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