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慕容小小坐在草垛旁一个劲地叹气。已经是午时三刻，却哪里看得见吴天的影子？慕容小小怒气冲天，一剑砍倒一棵稻草人，直冲山下，也不管慕容守义的禁足令了。

慕容小小一脚踹开吴天家的大门时，吴天正躺在他的大床上呼噜不止。慕容小小直冲进来，拎了他耳朵就骂：“好你个吴懒猫！知道我等你一上午吗？！”

吴天耳朵吃痛，猛然吓醒，拉了小小求道：“姑奶奶！你都叫我懒猫了，还生什么气？”小小见这人一付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样子，更是生气，剑正好还未入鞘，顺手刺了过来。吴天依旧懒洋洋眯着眼睛转身就要上床。小小本来只是吓吓他，哪知这一剑偏就刺了出去收不回来，脑中空白之时，突见眼前一晃，吴天已经移开了半个身子，那床板硬是被削成了两半，“哐当”一声成了几块破旧板子。

小小见他躲过更加生气，提了剑又刺了过来，吴天一个转身躲到柱子后面，小小紧随而来。吴天一想这女人没完没了当真烦人，脚下立个诀，正拌在小小小腿上，小小急攻之下没能防着，走了个趔趄。吴天顺势一指空弹，小小似觉被人推了一把，马上倒地！

吴天呵呵大笑数声，又是倒地就睡！小小自小生在名门，处尊养优，何存受过如此调戏？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吴天眯眼似已进入梦乡，却听有人哭哭啼啼。叹声气，爬起来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又怎么了？”

慕容小小哭道：“你欺负我！”

吴天摸摸后脑勺，纳闷地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小小哭道：“我今天等你一上午，你为什么不来？”

吴天道：“我上次就明明白白跟你说清楚了，让你别等的，是你自己要等。”

小小哭道：“我说了等不到你就不回去的！我一定要出去见世面，而且一定要你带着去！”

吴天笑道：“是的！是的！”

小小哭得更是厉害：“那你还不去？”

吴天纳闷道：“我为什么要去？”

小小无语！

二

经过小小不懈的软磨硬泡，吴天勉强答应了小小的出逃计划。慕容山庄这边为什么一点没有动静？只有“剑尊”慕容守义知道，他此刻正坐在天井内，泡杯龙井观赏大好的粉色桃花，眼睛也是笑眯了缝。以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任何事情，这些事情当然包括吴天。他只是希望小小能出去看看世界大小那也是好的。

慕容小小骑了吴天那匹瘦不拉几的黄马，勉勉强强走了那么几步路，那马就死活不愿意走了。小小气得破口大骂，对那马更是拳脚相加！黄马被踢得“嗷嗷”大叫就是不走。吴天懒洋洋叼了跟狗尾巴草跟在后面百步远，一见她对自己心爱的马兄下手，一个筋斗赶了过来，拉了小小就吼：“再打我兄弟就滚回慕容山庄！”

慕容小小气道：“它算你哪门子兄弟？你没见它不走吗？真是什么主人什么畜生！”

吴天“呸”的一声吐了狗尾巴草叫道：“有本事就出来比较！”

小小一叉腰，也吼道：“谁怕谁！”

哪知道吴天突然窜进路边树丛，一边还笑道：“谁有空跟个笨蛋比较？”

小小气得只跺脚，又见他不是说自己却又突然窜进树丛，知道不妙，没作计较立马跟了过去，一边大叫：“大懒汉你跑慢点！”却哪里还看得见吴天的影子？她一急满头大汗，毕竟是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大小姐，又只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吓得不轻，一边哭一边跑，连跑带叫：“吴天！吴天！你在哪里？吴天！”却只是空谷回音，真是什么生命迹象也没有的样子。她跑得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阳光与以前一样明亮，她却感到阵阵寒意。哭得累了思绪反而越是清晰，这荒山野岭的就她一个女子，如果不能走出去定要在山里过夜了，一想到这里，小小立马惊出一身冷汗。好在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比较泥泞，她费心思照自己来时的脚印来来回回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到原来的那条大道上。小小抬眼一看，呵！那匹瘦不拉几的黄马还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她一高兴就扑了过去，抱了马脖子又亲又问吻，好不亲热。

正这时突然听见下面传来声音道：“你走路还真是慢！”却不是吴天是谁？

小小不及多想，一脚踢向马肚子下面，哪知踢空，那吴天一个斜身飞了出来，人影一晃，已经坐在了路边的一棵枯树桩上。只见他仍是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头上还粘了几根青草，衣服油光发亮，袖口和下摆更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小小叹口气，心想当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信了奶娘的话，竟相信这等邋遢之人能带她闯荡江湖，好扬扬她慕容小姐的威风。

当下笑眯眯走了过去，问道：“你刚刚跑什么地方去了？”

吴天眯眼道：“抓强盗！”

小小急道：“人呢？我怎么没瞧见？”

吴天右手一指背后，道：“树后面一个，再往前走五十步两个。”

小小赶忙转向树后，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头发乱糟糟的沾满血迹，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上都是黑色的体毛。这大汉眼睛圆睁，似是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慕容小小自小在山庄内长大，哪见过尸体？更何况是这等恐怖的尸体！吓得尖叫大哭，直往回跑。待跑到大道上正见吴天翘个腿睡在大道边草地上，忽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定了定神，一把拉起吴天道：“你说！打强盗干嘛不带上我？我连个活人还没见到就被你打死了，在江湖上传出去还有我什么事？”

吴天睁眼苦笑道：“我今天就没睡个好觉！嗷~~~！（呵欠声）那你对江湖宣称是你打死的不就行了，反正这里除了你和我都是死人。再说了，这等强盗就算在江湖上传出去，也没人就看得起你了。”

慕容小小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慕容小小是那种人吗？”

吴天笑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鬼哭狼嚎的叫怕。这样的人打死强盗似乎还真是不太合理。也是。我还是继续睡觉好了。”他自说自笑的点了点头，又倒在草丛里。

慕容小小气道：“你这个懒鬼！睡吧睡吧！我一个人去闯荡江湖！”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前进，再也不看吴天一眼。

吴天却仍然闭着眼睛躺着睡觉，动也没有动。那匹黄马站在路边也跟它的主人一样动也未动。

三

慕容小小走了段路，实在觉得累，想她自小娇生惯养，连去外婆家也是下人用软轿抬过去的，哪曾走过如此多的路。再看身后，吴天连个影子也没有，一步三回头，心下又是心慌又是气愤。一见前面路边一家茶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声喝道：“小二！来壶铁观音。”

那店小二一见这架势知道是贵客，立马笑脸相迎，道：“这位小姐，我们是小店，哪来的铁观音啊，要不给你上我们店最好的小花茶你看如何？”

慕容小小气道：“什么破地方？连个茶都没有开什么茶馆？”

突听一男声笑道：“哟哟，是个辣妹子。爷我喜欢！姑娘，要不你随我回谢家庄吧，我那里好吃好喝，要什么有什么！”

小小随声音看去，见是一白白净净的书生执着扇子向她献媚。她自小生在庄里，哪见过这等事情，见这书生长得浓眉大眼，好不俊俏，立马脸红。又见这人说话没个分寸，气不打一处来，一剑出鞘，刺向那书生，一边喝道：“好个小白脸！看招！”

那书生仍是一脸春色，那店小二见那剑马上就要在他身上刺个窟窿，吓得一身冷汗，劝架已是不及。却见这书生轻轻挑一下扇子，小小的剑就似刺在磁石上，左右动不得半分。慕容小小见这人内功如此深厚，不敢再刺，放下剑叫道：“你是什么人？”

那书生也放下扇子，笑道：“小姐何不坐下说话？”

慕容小小下意识地看看身后大道，还是没有吴天的影子，硬着头皮站着不动。

那书生又笑道：“等你朋友来？我看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了。”

慕容小小只剩呵呵傻笑了！

那书生也笑道：“我本想多待会，难得今天好太阳。哎，可惜你的朋友就要来了，我们现在就走吧。”也不等小小大话就转身对那小二说道：“这次欠着，下次再补！”

那店小二苦笑道：“二公子，这、这、这次怎么说也得给点吧？”

那书生顿时大怒，正待出手，忽听慕容小小“扑哧”一笑，忙停手问道：“你笑什么？”

慕容小小笑道：“没什么，我以为你在什么什么庄，也是个公子哦？却原来也是个穷书生。哈哈！”

那书生扇子停了下，忽然也笑道：“我这个样子俊俏么？”

慕容小小本来还不怎样，一听这话马上捧腹大笑，再也不管什么形象了。

这白面书生也不管他，扔了锭银子给了小二，拉了小小就走。

四

小小被他拉着刚开始还能赶上他的步伐，赶了约盏茶功夫，小小只能被这书生拖着走了。那书生抿嘴一笑，竟将她抱了起来再赶路！小小吓得哇哇大叫，一边叫一边大骂。这书生却是理也不理，待绕了一座大山，来到一片湖泊边上，那书生才将小小放下，笑道：“你看，过了这片湖就是谢家庄了。”

小小见这湖一眼看不见边，傻笑道：“那个、那个……船呢？”

书生抬眼一看，眼睛里满是不屑，讥笑道：“又是这种小把戏！”

慕容小小肚子里满是疑虑，但是也不好去问具体发生什么事情。

却见书生怒吼一声，叫道：“平原侯！给我滚出来！”却是满目湖水哪里有人的影子？书生不见人应更是来气，沿着岸边寻了一阵，忽对小小吼道：“把衣服脱了！”

小小见他急红眼的样子好不恐怖！，一下吓到，结结巴巴，只道：“脱、脱、脱脱衣服干什么？”

这书生也不多说，一把扯过小小外衣，“哧哧”两声就拽了两个袖子下来，可怜小小新穿的红色丝质外衣瞬间变成个小背心，还好穿着件里衬，还不算太伤风化。书生扯下两个袖子再不看她，捡了根木棒将袖子扯开系在一头，迎着风就摇了起来。

小小心里“扑哧扑哧”跳，心想：“今天肯定完蛋了，要被这色狼当众，没有众人就不是当众，就是当湖水强*了！”刚这么一想却见书生拿她的衣袖摇来摇去，原来是她红色的衣服很是显眼，这样好呼唤谁呢！

小小一急，吼道：“你撕了我衣服就是为了这个？”

书生被她吼得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道：“那你想我该干什么？嗯？”

小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色红了一半，气得直跺脚。

正这会儿功夫，就见边上小坡后面走出一个五短身材的大汉，见了书生拱手叫了声：“二公子。”

二公子怒道：“大白天的船为什么不靠岸？”

那大汗战战兢兢的道：“大、大公子昨晚回庄了。老、老爷让我们去醉春楼找你，没、没找到，老爷本来就说了，表小姐嫁来以前你要是再去醉、醉春楼就、就不准再回去。所以、所以……”

二公子气道：“好个平原侯！拿爹来压我！”

忽听小小大声问道：“为什么不能去醉春楼？是仇人的地方麽？”

那个五短身材的大汉本来是个老实的汉子，一听她这句，马上那个愣住！二公子脑中空白一段时间，忽然笑道：“当然是仇人的地方，要不我今晚带你去会会仇家？”

小小笑得眼睛眯成缝，立马道：“好！好！现在就去！已经晚上了。”她初入江湖，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真以为可以和这书生一起报仇雪恨，名扬江湖了，哪还记得吴天追不追来。

那大汉苦笑着看向二公子，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五

二公子见太阳已经偏西，正是好时机，对那大汉道：“你先回庄里，就说没瞧见我，这等地方我也没什么留恋的了。”

那大汉还待再做劝导，二公子摆手让他不要再说，拉了小小沿来时道路向回赶去，走得中途转了个方向，再赶了段路天已黑了下来，也正好到了条街上。二公子却不去什么醉春楼，拉他进了家衣铺，逮着店伙计就道：“照这姑娘身段来套书生长袍。”

那店员见这少爷福相非凡也不多问，江湖中女扮男装的多了去了他哪管那么多事。但是小小就不一样了，她怎么知道醉春楼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女扮男装为的什么。正待要问，二公子塞她件衣服，笑道：“你且先穿了出来，我们再说。”

小小只好去内堂换了那身男装，一照镜子，活脱脱一个俊俏公子，好不开心，再也不管为什么自己要女扮男装了，直接拉了二公子就走，直嚷嚷要去醉春楼寻仇家。

走得段路真还到了一家“醉春楼”的店面，却见店门口挤满了穿得红红绿绿的姑娘，一个个面若桃花，领口露出一大片，白嫩嫩的肌肤真是美艳。门内大堂里却是热热闹闹的几十桌酒席，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小小拉着二公子笑道：“你的仇家原来是家饭庄嘛！真是热闹，你看这些姑娘每一个都跟天仙似的，比茶馆那个店小二看得舒服多了，难怪生意这么好！”

二公子心里憋屈得不行，想笑却又忍住不笑出来，想她是将这些姑娘当成饭庄店小二了，果然是一天也没混过江湖的。呵呵笑道：“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快进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正要进去，小小忽然一把把他拉了出来，躲在墙角低声道：“你怎么这么大意？我们是来寻仇的，这么光明正大进去一点胜算也没有了。后门在什么地方？”

二公子一时语塞，他天天泡在这里，除了叫歌妓还真没干过什么越墙窃偷之事，却哪里知道后门在什么地方？

小小见他阴着脸不说话，急得问道：“快说！后门在什么地方？”

二公子沉声道：“我、还、没有调查过。”

小小闷声道：“你这样一点准备没有就直接过来寻仇肯定不行，我们还是暗中调查一下比较妥当，你说呢？”

二公子黑着脸说：“也好，那我们、就、调查下？”

“好的，我们分头行动！我东你西，一个时辰以后在这里集合！”

二公子还来不及回答，小小已经冲出黑暗。忽听二公子在身后叫唤。

小小又猫着身子回来问：“怎么了？这办法不好？”

二公子笑道：“你走的是西边。”

小小傻笑道：“呵呵，不好意思，走错了。”

二公子又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我叫谢小雅。江湖人送‘白面书生’名号。”

小小惊道：“你、你是女的？”

二公子愣住，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小小道：“你的名字，小雅不是女的是什么？书生又是白面的！”

二公子的脸黑得就如同夜色，只好耐心讲解道：“‘小雅’是《诗经》的一个类别。《诗经》分为三部分：风、雅、颂。雅又分为大雅和小雅。这和男人、女人没有关系。比如平原侯就叫谢颂。”

小小闷声道：“《诗经》我也读过的，就是一时忘记了，那平原侯是你哥哥对吧？你怎么看起来挺恨他的？”

二公子苦笑道：“你好像管得太多了，还去不去探底了？”

小小马上清醒，丢了二公子马上隐身黑暗里。谢小雅靠在墙角看着她背影，嘴角咧开个大缝。拍拍身子，直接从大门口抱了个姑娘走了进去，那老鸨一见他进来好不开心。拉了就喊：“哎哟，谢二公子来了，紫玉姑娘在上面都等候多时了。小桃快扶二公子上去。”

谢小雅打开扇子摇了两下又亲了下怀中的姑娘小桃，笑道：“今儿个没见着华修公子来啊？”

那老鸨斜着眼睛笑道：“他哪能跟二公子你比啊，怕是钱又不够，去了赌坊找银子了。也只我的小宝贝恋瑕愿意跟着，可苦了她了。哎！二公子别介啊，紫玉姑娘可比恋瑕福气着呢。”

谢小雅笑道：“我没多想，就是昨晚那盘棋倒叫我好生念着，你再叫恋瑕姑娘去紫玉那阁，我再杀它几局。”

老鸨皱眉道：“二公子，这样可不好吧？恋瑕姑娘怕是不愿意的。”

谢小雅怒道：“怎么不愿意了？今晚华修既然不在，她定是不愿意侍奉其他客人了，来我这下盘棋给她银子还不干？”

老鸨衡量了下只得道：“那我去叫声？只怕紫玉姑娘不同意。”

谢小雅道：“这边我来说，你去叫恋瑕姑娘过来。对了，今晚如果有个小书生来捣乱，千万人给我留住了，不得伤她毫发。”

那老鸨心中莫名其妙，面上也只好应了声。

六

再说小小从后面绕了一大圈，还真找到一片矮墙，趁着夜色跳了进去，一进去就是一座小阁楼，也不是十分气派却别有一番情趣，走廊底下就是河流，偶有白色金鱼在夜色里还能看见。小小跃进阁楼栅栏，贴着窗户站了段时间见每人发现好不开心，这时前面仍然热闹非凡，这深闺别院里自然没有多少看护。她用手指捅破纸窗户一角，见里屋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端坐在桌旁看着本书，边看边思索，穿着柔黄的丝质衫子，腰身盈盈一握，眉如青黛，嘴角轻抿，淡淡一点涩红，发丝墨黑飘逸，真个是天上也找不到的绝代佳人，特别是这思索皱眉的模样，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西施。小小自认也是个美人，可一到这里竟是看得半点也说不出话来，想这里是谢小雅仇家，那这姑娘多半是他仇家的亲属了，一想到好好一位大美人就要死在她的剑下，更是说不出的惋惜，不觉叹了口气。

那阁楼内的姑娘一听窗外有叹气声，惊道：“外面是谁？”见没有人回答，自言自语道：“莫不是公子修？”又道：“怎么会呢，他定是在赌坊呢，我又为何自作自受，受这等委屈。”话未讲完，泪已掉了下来。小小躲在窗外好不心疼。想这姑娘定是为了哪家公子愁肠百结呢，忽然想起吴天，也不知道这半天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摇摇头不作他想。正要再看那姑娘，忽听前面有脚步声，立马躲到暗处。

黑暗中见一丫鬟打扮的人从前面赶了过来，门还未敲就先喊道：“小姐，小姐。二公子来了，让你去紫玉姑娘房设局候着。”自行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传来细细声音道：“你告诉妈妈我今晚不舒服就不过去了。”小小听着这声音也是酥到心坎里。又听见二公子像是谢小雅吧，怎地又去什么紫玉姑娘设局候着？一想不好，怕是仇家已经知道谢小雅来了要设局陷害！

想到初出江湖就深入虎穴，还探得如此机密，现在回去等谢小雅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他已经被这帮坏人抓起来了呢。想到这里小小居然开心的笑了，要知道她今天出来一天真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呢，难得碰见良好时机，一想到自己单枪匹马把这花花公子救了出来，公子对她感激涕零，俯首称臣的模样，她就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丫鬟听见窗外有笑声马上喝道：“谁在外面？”

小小看着时候无需隐瞒身份了，轻飘飘从窗户外跃了进去，这一手相当漂亮，那丫鬟和美丽的小姐看了愣了半晌，还是那小姐见过世面端端问道：“公子夜间窗外偷听不知是何缘故？看公子这身打扮不像此等鼠类。”

小小气道：“什么鼠类不鼠类？告诉你们，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实话说了吧，我和二公子今晚就是寻仇而来。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我们掌控之中。既然你们的计谋已经被我识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拔剑就要刺向两人。

那丫鬟娇滴滴的模样，哪见过真刀真枪的，一见白光光的剑身，马上吓得昏了过去。　那小姐还比较镇定，只稳稳道：“你却原来是女、女的。”

小小被她一说，叫道：“废话！我不是女的还是男的？”一看自己还穿着男装呢，又解释道：“出来行走江湖方便！”剑口递向那小姐脖子，喝道：“带我去找二公子，快！不然杀了你！”

那小姐本来还想辩说，见了这架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道：“二公子在前厢，右转就到了。”

小小喝道：“废话！姑奶奶第一次来，能认识路吗？快领我过去！”

一路两人拉拉扯扯到了前厢，但见这片园子歌舞升平，那园内亭阁密布，每个亭内都有男男女女饮酒作乐，好不开心。小小见这么热闹不像饭庄客人倒像客人大宴宾客，想到正是寻仇好时机。用剑吓唬那小姐问道：“你爹……不对，这店老板呢？让他出来！”

那小姐被吓得尖叫一声，哭道：“我不知道！”这一声喊气势恢宏，那园内宾客本在饮酒谁也没注意她们，一听叫声都侧头看了过来，见着架势都不敢妄动。

忽听那小姐叫道：“小桃！快去叫妈妈！”

这边亭内一个粉嫩姑娘听了马上转进前面大堂，过了一会儿，就见这姑娘了领了位穿得花花绿绿的福福太太的大妈赶了过来。

那大妈甩着块手绢，笑呵呵问道：“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小小喝道：“没想到这里老板是个女的！哈哈！这就好办了！”

那大妈笑道：“公子怕是没来过我们这种地方，我们这种地方老板都是女的。”

小小问道：“快说！你们把二公子藏哪了？小心我一剑从这姑娘喉咙上刺过去！”

那大妈就是这醉春楼老鸨，见着小小书生打扮，却明眼一瞧就是女流之辈，不敢确定是否就是二公子所说的小书生，听她自道来找二公子，虽然架势不对，但是毕竟是贵客，马上摇着步子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道：“我们哪敢藏着二公子啊，他这会儿啊正在紫玉姑娘那等着、等着恋瑕姑娘过去呢。”说了抢了过去，在小小剑下拉了那美艳的姑娘，笑道：“你看，这就是二公子等的恋瑕姑娘。”

那姑娘也笑道：“姑娘，你也一起过去吧？”

小小怒道：“怕是你们埋好了陷阱等我着吧？你先把他请出来我看看再说！”

那老鸨没法子，只好放下恋瑕，朝边角一座小阁楼走去。还没一会就赶了回来，干笑道：“二公子正在、正在……哎哟，姑娘！这当口他不愿意出来。”

小小喝道：“你们究竟把他怎么样了？”马上又拉了恋瑕在剑下，道：“好啊，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妇人！我听这姑娘叫你妈妈，她就是你女儿，今天你连女儿的性命也不顾了也要杀了谢小雅！还骗我说他不愿意出来！你就不怕我白刀子进……白剑进去，红剑出来？！”

那老鸨见小小动了真格的再也不敢躲耽误，苦笑道：“哎哟姑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啊，你看今晚客人已经被你吓跑了一大半，再闹出人命来怕是我这醉春楼就完了。二公子真有事情不能出来啊，要不、要不。唉！要不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小将信将疑，拉了恋瑕道：“大家一起进去！”

那老鸨苦笑道：“这、这、这恐怕不方便。”

小小喝道：“我就说了你们埋了陷阱！……”

那老鸨看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带了小小、恋瑕两人进了边角那片阁楼，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谢小雅“啊、啊”的叫声，伴着的还有一位姑娘的叫声，好不刺耳。

恋瑕脸上一红，抿嘴道：“妈妈，我先回去了。”

那老鸨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小小喊道：“谢小雅，我来救你了！快开门！”

老鸨忙挡在前面叫道：“等一下！”

小小喝道：“你没听见他叫道那么痛苦吗，都受伤了！”

老鸨干笑道：“好像没那么严重。”

小小再也不管那么多，一脚踹开大门，喊道：“把二公子交出来！”

定眼一看，屋内粉色鲜艳，浓香扑鼻，真是不想大牢之类的地方，更奇怪的是屋里竟然什么人也没有！正在奇怪，忽然听一个声音叫道：“是谁敢这么闯进来的？”

小小忙大声道：“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慕容小小是也！”

那声音笑道：“哦，原来你叫慕容小小。”

小小奇怪道：“你声音怎地……谢小雅！你没事吧？”说着冲了里屋，却见里面一张大床上面红色被子底下一女子玉肩半露，发丝凌乱，面色红透，脸上还有细细汗珠。长得也是闭花羞月的模样，却是比那先前见到的恋瑕姑娘差着那么一丝丝。

谢小雅压在那姑娘身上更是上身都露在外面，床下衣服散了一地。样子说不出的……呃……奇怪！

那老鸨赶上前笑道：“二公子，这位姑娘硬闯进来我们实在拦不住啊，刚刚还劫着恋瑕呢。”

那谢小雅翻身坐着问小小道：“你找我？什么事？”

小小见他上身衣服未穿，自小长大还未看过这等春色，忙闭了眼睛，面红耳赤地吼道：“我们说好了来这里寻仇的！你来这姑娘家里干什么？”

谢小雅笑道：“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小小吼道：“我怎么知道你干嘛！我观察了下，今晚这里没有高手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快把衣服穿了！咱们把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全部杀光替你报仇！”

那老鸨一听要全部杀得光光，吓得叫道：“哎哟！姑娘，不要啊，就饶了小的们吧。我跟二公子根本无怨无仇啊……”

谢小雅忍着不笑出来，正要再戏弄几句。忽听外面有人笑道：“你们也闹够了，就饶了她吧！”

那老鸨吓得跪在地上，哭道：“是啊，是啊，就饶了小的们吧。”

谢小雅笑道：“他可不是说饶了你们。”

正说话间，门外进来一个男子，却赫然正是小小白天“丢掉”的吴天。

七

小小撇嘴道：“不是不走吗？又追来干嘛？大懒虫！”其实心里是比谁都高兴的，她出来行走江湖，只有吴天一人知道她底细，可以信任，现在吴天又回到身边可以保护自己自是非常高兴的。

吴天却是理都没理她，走到床边，对着谢小雅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嗜好。呵呵，这大春夜里的就不怕着凉了。”说着自地上捡起谢小雅白色的长衫递了过去。

谢小雅接了穿上，也笑道：“你认识这个……慕容小小？”

吴天无奈道：“是‘剑尊’慕容守义的女儿。你说你兄弟我有多倒霉？在自家屋子里睡觉都会被烂苹果砸到。”

谢小雅笑道：“那可真是不幸，这地方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前院把酒言欢如何？”

说着叫那老鸨在前院备酒，理了理衣服就拉小小出门。小小气道：“你们原来都是认识的！什么乱七八糟？报仇又不报仇，色狼又是朋友。欺负我不知道，让我喝酒我就喝酒啊？我才不去！”

吴天耸肩道：“二公子是说和我喝酒也没说带你去，随便你爱来不来。”说着拉着谢小雅就要走。

小小被他激得吼道：“我偏爱去！”正要抬腿忽见床上还有个姑娘，只得停下脚步，对那姑娘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脸色红了大半，轻声道：“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小小听她声音细小，犹如细丝，忙急道：“那怎么行，我看你脸色红得奇怪，怕是被谢小雅那恶人下了毒药了，你快说哪里不舒服？”她见人就有救人之心，那还记得自己是来寻仇的，那样算来这姑娘就是仇人亲属了。

谢小雅和吴天正要出门，听见这段对白两人脸上马上都写成大大的“囧”字。

吴天只好回身吼道：“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快点出来！”

小小气道：“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有什么错？这姑娘只怕要死了！”

谢小雅忙回身从床下拣了件衣服递给那姑娘，道：“你先把衣服穿了，再起来给这位……这位姑娘看看你没事。”

那姑娘伸出白光光的胳膊拿了衣服在被窝里捣鼓了一阵穿好了衣服，自行转了一圈，对小小笑道：“我没事的，你们放心去喝酒吧。”

小小愣在床边，傻傻笑道：“呵呵，原来你们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哦，我还以为……哈哈。”

吴天笑道：“你以为什么？”

小小面红耳赤，先跑了出去，喊道：“不跟你讲！”

吴天看着谢小雅那无辜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忽听谢小雅看着门外笑道：“真是个尤物！”

吴天忙扯了他袖子，喝道：“你玩谁都可以，这个可是万万不行。”

谢小雅走出门去，笑道：“这次也许不是玩玩而已。”

吴天跟在两人后面头大到不行。

八

他自小小独自离开以后，慢悠悠晃了半天觉着‘剑尊’的女儿若在江湖走失，自己责任实在重大。路上打听了半天终于在这醉春楼找着她下落，却是跟着自己昔日好友也是江湖“色友”谢小雅一起，还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正自高兴，忽然发现这个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慕容小小当真是一点社会常识也没有的，“醉春楼”这样响当当的名字在她的脑子里是可以当成饭庄来开的。

而后发现事情越来越精彩也没有露面，仔细看着好戏，可是再后来越来越过分，只好出面免得事情要闹大了。要知道谢小雅这样的人，正邪亦可，说不准真会为了让自己乐着让小小把这老鸨名妓们当成仇人来杀了。

一边想一边走到前院，想着小小知道真相肯定又是一番折腾，不觉苦笑了起来。哪知到了前院，正见小小和谢小雅两人一人一杯地把酒言欢，好不开心。

吴天坐在两人中间，对谢小雅问道：“这次唱的又是哪一出？”

谢小雅笑道：“小小姑娘不懂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正跟她解释。”

小小见吴天过来，忙把椅子往谢小雅那边挪了过去，理也不理吴天，对谢小雅问道：“你们刚刚在屋子里干什么呢？先前我在恋瑕姑娘屋子里听那丫鬟说要设局等你呢，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的？快说说。”

谢小雅笑道：“恋瑕姑娘是这里的头牌姑娘，你也见着了，漂亮麽？”

小小答道：“漂亮！头牌是什么意思？”

吴天答道：“就是这里最漂亮的、身价最高的意思。”

小小白眼道：“我又不是问你！”又对谢小雅问道：“那设局干嘛？”

谢小雅“哈哈”大笑道：“我昨晚过来和恋瑕姑娘杀了一盘。呃……围棋，知道吧？我输了，所以今晚想跟她再杀一盘，想让她把棋局摆好了等我的。还有啊，你怎么随便就闯进紫玉姑娘房间了？”

小小急道：“你当时叫得那么痛苦，我以为你出事了就闯进去了，还好你没事。不过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来报仇的吗？你怎么不报仇跟那个姑娘在床上脱光光啊？”

谢小雅和吴天再次同时“囧”脸。

吴天独自喝酒并鄙视谢小雅。谢小雅抬眼尴尬笑道：“我痛苦吗？我怎地不知道？”

吴天这次无法“囧”脸，只有喷酒了。谢小雅功夫了得，斜身躲开了酒的攻击，笑道：“衣服可不能弄脏了。”

不过吴天喷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小小再也不问谢小雅在床上干什么了，她拉了谢小雅就喊道：“啊~~~！小雅兄，你功夫好高哦，教我吧？”

谢小雅头皮发麻，想想总比她一天到晚缠着自己问自己：“你们在床上干什么啊？”要好。于是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本来应该是寻仇的夜晚，小小稀里糊涂有了个师傅，虽然她还弄不懂为什么寻仇之事不了了之。谢小雅在自己双十三的大好年华就跳入火坑，成了有一位徒弟的师父。

“还好这醉春楼总算没事了。”吴天想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