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想,我真的有些忙碌。因为竟然已经这么久没有好好的听cd了。至少在房间里时,我已很少听歌。那套曾经很喜欢的音响也已蒙尘,在午后阳光透过窗台照着它时,轻轻吹口气,漫天的粉尘,在光束里纷纷溃散。
没有声音的音响如两个庞然大物,睁着无神的巨眼寂静地看我,有些诡异。
曾经在某些寂寞的深夜,会放上一张cd。也只是旧曲而已,那些在某一刻曾让我心底温柔轻漫的旧曲,一遍遍重复又重复。然后停止一切,思想在那一刻是无底的空洞。而心底是喜欢这种时候的,有种冷静地幸福,很遥远。其实就在手边,可以仔细地触动。
但是开车的时候,窗外的树,山,桥,小镇,村庄,人群,还有清透的天空,有时有成群的飞鸟,树木的清香。这一切从我的车窗外掠过时,我希望有一段音乐。有一段吐词清楚的歌。听刀郎的歌是在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时候。
那次几个一起去杭州,坐的是朋友的车。我们出发的时候夜色已很浓,有些淡淡的雾,有泥土的气息。而远远山顶上的月亮却很清亮,也许雾真的很淡。那一晚星星不是很多,在深灰的天空里,如一颗颗悄坠的露水,在清晨的阳光下一瞬而落,把草尖颤动成一种心事。
我用指尖在玻璃上漫不经心的划着,公路两旁的灯火在飞驰的车上迅速掠过,大家脸上开始有些倦意。汽车穿过一段深长的遂道,也许最好的排废功能也不能完美,遂道里依然有些轻微的窒息。
闭上眼睛,我想我也开始有些睡了。然后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清澈,磁性,漫不经心的喉管里吐着温情而纯粹的想念。
丰田车的音响很好,寂静的车里全是他的声音,然后我觉得还有寂寞。2002年的雪漫天时,一个人站在公路上,看最后一片叶落,怎不寂寞?
我找不到词来形容那一瞬间听到那种声音时的感觉。我一下坐直了身子,倦意全无,就像很寂寞的时候忽然有电话响起,惊心而痛。
我说他是谁?朋友说,他叫刀郎。刀子的刀,新郎的郎。
汽车穿出洞口时。我问,他英俊么?然后他们大笑。
老公说,你听歌,关他的脸什么事。可是,那一刻我是如此强烈的想看他的眉眼,我希望他是英俊的,为了他的声音。我知道这与追星无管,而且我也早已过了那个年龄。
车上了高速公路时,天空忽然下起雨来,细细的飞坠在玻璃上,缓缓的聚在一起,然后一下滑落。刀郎一个人寂寞的唱,我想象他是在飞舞的雪中。
“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
在黑暗里,我把十指交插握在一起,公路中间的树木花草向我扑来,有时能看到开了一树无叶的花,白色,浅紫。我听到自己细密的喘气声,想起生命里曾经忧伤的事。忽然想到一件事,哭泣。然后自已吓一跳,竟很久没有这种行为了,这么多年,慢慢地铸壳坚硬。却在这个不经意的深夜,刀郎的声音击溃了我,其实与歌词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我相信是他喉管。纯粹。寂寞。温情。
汽车开得很快,我看到指针在150码上。轮胎压过公路上的白色标志时,发出急速的“沙沙”声。因为降速玻璃,并不觉得车有多快。转过头看旁边,却是飞驰的样子,一切如飞而过,被汽车抛在身后。
“为了爱情,我被放逐在天涯,莫非今生与你厮守变成了神话。我寻遍天山南北我要找到你、、、、、、。”
那种绝望,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死亡。脆弱也许隐藏在身体里很久。黑暗里有大片大片的村镇掠过,然后农田,灯火,桥梁。有时能听到瞬间的狗吠。而我们只是一群过客,生命里太多的过程,都不是永恒。
然后他忽然唱起了毛主[xi],激烈急速而疏离。这是个对我们来说有些遥远了的年代。我想与他也是。他说他要挣钱,然后去看毛主[xi]。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曾希望自已有一日能到北京天安门。在一些有阳光的日子里,风里有树木新锯的清香。童年的我们一起玩开飞机与开火车的游戏,因为这两样我们都没有坐过甚至看过。我们喜欢一个问,去哪里?然后一个总答,北京天安门!于是大家欢呼,开开,上北京,看毛主[xi]。
小小的愿望竟是如此的满足,这样纯真的时候,也一去不复返。
我想刀郎会让许多如我一样远离北京的人,想起遥远的某个清晨,午后,黄昏时有过的欢乐。会让激烈的心暂时回到纯粹的幸福里,一刻也让人微笑。
到杭州时已是深夜,雨已停止。空气沁凉潮湿。花家山庄前的花开的正浓,芳香甜美,夜风里有淡淡的雾漫来。停车下来前,我对老公说,你一定要给我买这张cd。朋友说,你喜欢就送给你。我摇头,自已喜欢的东西怎可送人。
杭州回来后的一个黄昏。老公递给我一盒cd。他说,你的刀郎我给你买来了。
手上有大片大片的雪地,有旧栅栏在雪下露出来,有遥远的高原与黛蓝的森林,有红砖旧檐的房屋。檐角上血红的灯笼,寂寞悬挂在风里,能感觉到风拂过灯穗时的清香,雪的清香。
但是没有刀郎。这是很特别的地方,能在歌词封面里看不到唱者的并不多。也许他更自信于自已的喉管。因为声音就已足够。
于是一个人开车的时候,我就放这一张牒,我把它放在八牒中的第三张。每次放档前总是先按好它,然后在乡村的公路上穿越。按下窗玻璃,花香阳光微风还有翩翩飞舞的蝴蝶。对面满坡血红的杜鹃,绵廷的树木掠过,有时树木在公路脚下,感觉车是在树梢上急驰。然后想象漫天雪落时的极至,忧伤与思念也变得温柔起来。
这时会觉得他是我某个熟悉的远地陌生人。想他在雪地里仰府浅唱时的大气与忧伤,让思念从胸间飞入天空,然后寂寞的闭上眼睛,眼角有温热的东西在风里干枯。
于是忽然明白封面里为什么没有刀郎。就像透蓝的天空中不规则的云朵一样。因为没有一定的样子,各入眼中各成形。可以是一朵纯粹的云,也可以是一只温顺的绵羊,可以是一座山,一片雪,一朵花。或者是一个托脸深思的女人。让人有许多的想象。
在他温宁的唱时,就会想起,夕阳西下时,耕田的人迎着炫丽的晚霞回家与家人相聚。日子宁静而安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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