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文字的专业说起来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也丢不下对文字的偏爱。有时候理想的去想，觉得也许就是因为文字才让我伤透了心。要不是前现年对文字的眷恋，也许今天的我还不会留给心灵那么多的沉重。

当年爱文字是因为夹杂着许多在今天看来多少有些可笑的理想。今天爱文字已经完全是为了苦渡心灵。有时候无意间翻开过去的文字，我的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能平静。那时候真的心灵很纯真，也很透彻，思考问题总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富有激情。不像今天，用朋友的话说，我思考问题总是喜欢用负极，把许多问题的结果当成了思维的起点。

记得当年为了能写出一篇迎合时代的文章来，历尽千辛万苦，为了思考一种社会精神的存在，常常是在睡梦中挥笔狂书。后来离开了玩文字的岗位，慢慢的觉得原来对文字的理解竟然是那么的不知天高地厚。特别是一双从来都是握笔得手不得不和种田人打交道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同样也是无有真理可循。

说心里话，我喜欢农民，原因是我从小就是在农村成长，亲身体会了农民身上的那种纯朴。在中国，如今只有和农民交往才是最惬意的，至少不会留下人性的遗憾。因为在中国，现在也只有留下农民这个阶层还算圣洁。走在他们中间，总是给人一种生命回归的感觉，有时还会留下一种无形的自豪。

大概是喜欢文字太久的缘故，大概是对文字感悟的太深，和农民交往多了，我便不由自主的在思维的逻辑关系中寻找对农民的理性感受。现在说农民伟大容易，说农民了不起很随意。但是要面对现实，说农民是今天的什么，就不是那么多容易了。

农民是什么？表面上说，这样的发问多少有些可笑和幼稚。但是要真的往深层次去说，恐怕有时候会让人流泪，甚或心灵中流血。说来也怪，不从事文字工作了，完全可以不去想它。但人就是个感情的圣物，在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情结，总想用文字记录心迹。这几年来，有事无事总喜欢摆弄几笔，最后竟也积累了不少的文字。

虽说已经离开新闻行当十多年了，但是新闻界的朋友却从来没有断过联系。前段时间，身别的一位朋友说了自己的工作事业，我觉得很有点新闻的意思。特别是在当今空洞无物的世界里，大话空话满天飞，能有如此真实的故事，也算是不容易。于是我给在市级党报做副总编的朋友打电话，提供了这个线索。没想到他很感兴趣，说马上带人前来挖掘。

我把消息告诉了身边的朋友，看到朋友一脸的茫然，我不由心中觉得好笑。尽管他所从事的工作不大，也就是整日和水打交道。听到要有记者来采访他，竟然就像个十八岁的姑娘要入洞房，不由自主的扭捏起来。

“我有什么好写的呀！”朋友说：“我给你说是觉得你是朋友。我的心里有很多苦水，说给你听了，心里也就坦然了，没想到你会告诉你新闻界的朋友。我可从来没有让自己上报纸的想法。这样做是不是影响不好？”

“怎么会影响不好呢？”我说：“我觉得你现在活得很真实，当今社会太需要真实了。你知道，我喜欢美学，当然也有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什么是美，真实了就是美。你管着水，是农民的老天爷，整日和农民在一起，整天和水在一起。就是这些东西，我觉得也值得一写。不为别的，权当是给自我的心灵有个交代。”

“我怕到时候说不好。”平日豪情万丈的朋友，怎么说到这事上就有些畏缩不前了呢。看来今日的社会还就是不得了，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干事反倒成了一种怪异。我真的想不明白，做人还要怎么样呢？

“不用说，故事是做出来，不是说出来。”我对朋友说：“别把他当回事就可以了。因为人的生命说穿了，是自然的产物，尽管社会说人是社会的玩意儿。可是我一直不相信。既然都是世界里的生命，就不该离开世界去升华到别的什么精神领域中去。”

“那好吧，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算是我的朋友了。我接待好他们总是应该的。”朋友说完就走了。朋友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朋友一定觉得我多少有些无聊。因为他是把心声说给朋友的，不是要说给社会的。也许朋友没有错，同样的故事，说给心灵就是真实的；说给社会可能就是骗人的。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刚坐在办公室里，桌上的电话就叫起来。我知道一定是报社的朋友打来的。一接还就是。不过他却在电话的那头说自己来不了了，他派了两位女记者和一名司机前来。而且还告诉我，别看是女记者，那可是他们报社里最有实力的记者。让我一定不能小看和怠慢了人家。

“怎么给派来女记者？没有男记者了吗？”尽管朋友在电话再三解释，可从我的心底里还是多少有些不乐意。

“女记者怎么啦？告诉你，我看咱们是朋友，所以才给你派来我们报社的骨干，要是放给别人，还享受不上这个待遇呢。再说了，你给提供的线索和水有关系，女人对水的感受和把握兴许会更细致一些，写出的东西更能感人。”

“你不来，谁给定调子呢？”朋友说到这里，我觉得多少还有些道理，于是马上改换了主题。

“你就帮她们顶顶调子嘛。”这时朋友看起来也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她们再厉害，你也是前辈。再说了，新闻线索是你提供的，你应该思考的更多。我想有你参与，稿子出来的效果一定不会差的。”

“我怎么能加入进去呢？十几年不搞新闻了，社会变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定调子，也不怕坏了你们党报胡吹瞎白活的声誉。这事我干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别再让我折磨心灵了。”我是真心想推辞。可是朋友坚决不干。

“我的人都已经出发了，我安排去了就找你，怎么，想临阵脱逃呀！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再说了，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文字，别人你可以糊弄，难道连我也想糊弄不成。告诉你，事已至此，行与不行都是一个答案，何必在这里给我装蒜。这样吧，文字要真的有效果，将来报社给你付稿酬，最优厚的那一种。”

“你饶了我吧。你们稿酬分配的条件我还不知道，不写男女那点事还能有好稿酬。算了吧，不为你，就为身边的朋友，我就和你们报社的‘名记’们合作一会吧。”我这会儿只能开玩笑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到了中午十一点钟，记者就开始和我联系了，说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县城边上，马上就要进城，问我在哪里见面。这时我才赶紧给朋友打电话，问把记者安排在哪家宾馆。朋友说只能安排在县里最好的那家三星级宾馆了。我当时就说不行。因为那里都是领导们整天进出的地方，碰见我们这些人，心里会不舒服的。所以我让改在过去的政府招待所里，那里至少清净。

我把要住的地方告诉了记者，我也就开始往招待所运动。我觉得自己的速度不慢，可到了的时候，朋友和那两位女记者已经到了。看到女记者，我的心里有看是不乐意起来，是两位年轻人，要说长相算是美女一个级别的。当今世界，这种美往往会掩盖了真实。看来我的这位总编朋友也真是有他的。

安排好了住处。朋友安排饭菜了。屋子里就剩下我和两位漂亮的女记者：“我们来的时候，总编说过了，一切听你的安排。”其中一位好像是个什么部的主任，她开门见山：“你是老前辈了，虽说我们不认识，可是你的大名在我们报社是无人不知的。”

“别听你们头儿瞎扯。我现在是和农民在一起的，感受的就是农民的那种纯朴，已经和新闻好多年不打交道了。听他说，你们可是报社里的骨干。我想这回就得烦劳二位能写出和你们一样漂亮的文章来。”

“那不行，我们领导说了，必须听你的。”看来来两位美女记者也真狡猾，要写一万多字的文章，对于一个市级小报来说，也算是破天荒的了。她们这样强调，看来是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的了。

“不说这个了。情况你们大概都知道了吧？”我看还是先进入正题再说其他的：“你们领导想把这个故事作为一个重点新闻来挖掘，不知道二位有什么想法？”

“先采访了再说吧。”看来美女不光是美女，做事还真的很老练。因为人家说的没错，所以我也就打住了下话。

中午吃晚饭，他们就在我朋友的陪同下去了现场开始采访了。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才回来。初春的天气，美女们穿的单薄，回来的时候已经冻得没有刚来时的那种风韵了。在房子里暖和了老半天，才开始说话：“你们县真冷呀，他工作的环境很艰苦。”

“这就是农村和城里的区别。”我笑着说：“也可以说，这就是主人和公仆的差异。对了，一次接触，有什么感觉？”

“事迹不少，就是没有找到好的切入点。觉得有点乱。”那位主任记者说：“好像缺少了逻辑关系。”

“你指什么？”我问。

“故事之间……”

“这就是农村的工作实际。不像城里，上半年就知道下半年要做什么。你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不下雨吗？天不下雨，他就得放水灌溉。其实我觉得，他的事迹恰恰就在这种你们认为平淡的故事当中。看来你们还是应该明天再去采访。”我不知道是不知道怜香惜玉，还是觉得她们的话刺伤了我们这些山里人的自尊心，说出的话来多少有些冲。

“只能这样了。对了，你能给我们说说你的感受吗？”看来美女们已经被冻得有些害怕了。这时在说话，语气变了不少。

“我……”开始我不想说，想让她们亲自感受去。可看到漂亮的美女，突然间我也有了恻隐之心：“其实你们老总都说了，这回派你们来，就是因为和水有关系。女人对水的理解一定很细腻。我想，这篇文章要写好，一定得和水有关连才行。水是什么性格？水就是一种无限的大和谐，看似柔弱，其实滴水能穿石。”

“你是说用水的理念来写？”到底是报社的名记，感悟很快。我还没有说完，她们就已经明白了。

“一点水渲染不出什么，可是归入黄河，也许就是滔滔怒吼。流入长江，说不定就会犯起巨浪。有时候水不过是我们感悟的那种生命，更多的是……”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恐怕就是你们这次来要完成的任务。”说完我笑起来，也是为了给美女们陪个不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