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单位提拔了几名领导干部。按说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走在仕途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朝着这个目标在奋斗。尽管说今天的社会已经有些良莠不分了，但是遵循社会的规则起码也是混碗饭吃。这几天单位里的人心情都不一样。提拔的，又高兴的，也有心中不是滋味的。没有提拔的，心里就更是另外的一种感受了。

因为单位突然少了几个人，我的生活和工作习惯也被不得已给打破了。过去单位的事情基本上是书记管着，我是很少去上班。我知道大家心里明白，从我来到这个单位就没有安心过。尽管时间也过去了七年多，按说也是个不短的时间了，可不知道无什么，我的心里总还是觉得空落落的，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次单位的书记调走了，去独当一面。从他个人的事业看，不能说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是从我们的感情讲，我的心里多少有些异样。突然间单位的平衡被打断了，我就不得不去是上班了。有些时日没有和大家在一起开会了。说第二天要开会，晚上竟然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

想起来真有意思。这么些年了，也算是经过了大风大浪。我想不会是因为好久不见人心情紧张的缘故吧。反正就是喝不上眼。好像一直到了凌晨四点钟了，我才有点睡意。不过睡过去了，早晨却实在不想起来。不是单位办公室来电话，说大家都到齐了，就等我了，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起来的。

在去单位的路上我就开始琢磨，一会儿会上都说些什么。可是走了一路，一直到了单位，脑子里也还是一片空白。和大家在一起开会了的机会不多，所以这回也就说了几句开场白。尽管我知道这些话都是废话，可我觉得如今社会，废话到处都有，也不多我这点废话。

和大家寒暄几句，我便开始说了点正题。其实说白了，也算不得什么正题，只不过给大家重新分了个工，让大家把心情平和下来。不管心里怎么想，活还是要干的，因为我们必须每天吃饭。

我们的书记其实已经走了，只是好像还有些什么程序没有进行完，所以在那边一直没有被任命。所以今天开会的时候，我就让通知了他。后来他还打电话来说不想参加。可我不行，觉得既然那边没有任命，理论上讲，他还是我们单位的人。

会议很短，大概也就十分钟的时间吧。最后我问书记还有什么要说的。书记摇摇头，只说了一句话，说如果过去在工作中有什么不周，请大家多包涵。大家都散去了，办公室里就留下我和书记两个人。短暂的沉默，还是我先打破了寂静。

“怎么，心理上还转不过这个弯来。”我说：“其实看你怎么想了，我觉得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到了独当一面的单位。如今做事情和过去不一样，事少麻烦也就少。人的心里还能静下来。”

“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也一直这样告诫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是平静不下来，总是觉得走到今天有些窝囊。”书记看来是想真心和我交流：“到哪里去无所谓，只是知道了那个过程，让人觉得别扭。就几天时间，我竟然被转了好几个单位。开始说去乡镇，后来又说娶一个事业单位，到临上会的时候，又被变成现在的样子。你说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要去想了，想多了心会疼的。”我说：“今后没事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和大家保持联系。这几年我们在一起合作很开心。”

“就因为是这样，我的心里才多少有些不舒服。”书记看来真的是没有从被调整了的阴影中走出来：“如今的社会也不知道是怎么啦，许多事情的道理是能够想明白的，可要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到了新地方好好的拼搏一番，至少给自己打出一边新天地来。”我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所以主动收住了话题。

“那个单位现在连车都没有。”书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咱们单位这次没有配书记，车你就先用着吧，都是在干工作，到你有了车，再把单位的车还回来就可以了。”去年我才给书记配了一辆桑塔纳，虽说不是什么好车，但是单位书记配车的也还不多。

“谢谢你了。”看来书记就是要这句话。再后来我们聊了点别的，就分手了。不过书记走的时候说：“我会经常回来的，到时候可别把我当外人。”

“哈哈，你看我是那种人嘛。再说了，你是去好地方，我们还想着跟你沾光呢。”我起身和书记握手道别。

书记走了，办公室里就留下了我一个人。平日不上班，还到没有觉得有多少无聊。现在上班了，反倒觉得有些无聊。大家都在各自工作，唯独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坐了一会儿，就想着回家了。不过我也知道，就是回到家也还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过了两天，我去单位，在楼下发现了我们书记的车。当时我还心想，难道说书记还真的丢心不下这里。上到楼上，书记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当时我开玩笑说：“怎么，还留恋呀？今天不是已经开始宣布了吗？怎么，你还没有去新单位报到吗？”

“没有动静。”我们书记脸色不是很好，大概是觉得这次对他的安排多少让她有些失望。尽管说是个独当一面的工作，可毕竟只有四个人，听说还有两位长期不上班。所以从心里讲，总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昨天我听人说，工商联是个民主人士主持的单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书记这么一说，我赶紧回忆当年自己在县委时候的情景。扳着指头算了半天，还别说，前几任的工商联主[xi]还就是非党人士。

“是不是政策变化了？”我也有点感到茫然：“要不这样吧，让我和市里一位这方面的专家朋友联系一下，问问情况。不过我想，这么大的事情，县委是不会搞错的。”我说着就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当我说明情况，朋友给出的结论很明确，说工商联的主[xi]只能是民主人士来担任。

当时我和书记都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笑话呢？是不是朋友的回答有误。我们的书记过了有那么几秒钟，大概是冷静下来，开始和我调侃起来：“呵呵，看来干了几十年党的事业，一瞬间当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党的事情呢？”

“我想不会有错的。对了，当时县委是怎么和你谈话的呢？”我想再核实一下当时的情景。

“说是工商联主[xi]呀！我不会听错的。因为当时我心有不愿，还和领导多少了几句，怎么可能听错呢。”书记看起来听错的概率不大，因为这毕竟是一个人从政的大事情。

“哪……”就在我刚要说下话，书记的手机想起来了。

“县委打来的。”书记一看来电显示就对我说：“是不是要通知我去宣布了。”他开始接听电话。我坐在一边，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不过从书记的脸上我多少还是感受到了一点不对劲。书记放下电话说：“他们让我马上去趟县委，说有重要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呢？我去看看，你就等我一会吧。我想和你再说说心里话。”

半个小时的时间，书记回来了。看到他涨红的脸，我就知道肯定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是要宣布你吗？”我知道一定不会是的。不过我这阵子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宣布什么呀？他们说搞错了，我是任工商联副主[xi]。”书记这阵子的心情是什么，我实在没有办法去想象。不过从我的经历感受，我想他的心里一定比刀割还难受。

“怎么会是副主[xi]呢？”我也感到吃惊：“你是正科，怎么去做副科的职务？你没有问他们是为什么吗？”

“他们说是副主[xi]主持工作，不再给派主[xi]了。享受的是正科待遇。”书记这时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痛苦中走出来：“开始我还想说点什么，可后来我觉得再说什么实在有些乏味了。所以就什么也没有说。”

“这算怎么回事呢？”我说：“不行，让我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你呢。”

“不用去了，副主[xi]怎么样？就是主[xi]又能怎么样呢？”书记挥挥手：“既然人家都可以这样做，还有什么行不通的呢。想想也真没意思，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处在一种无聊和乏味之中。”

“说不定后边还有机会的。”我知道这时再说什么也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于是就安慰起他来：“那地方的主[xi]是不是应该是副处？要是说不定竟来你还能混个副处级领导干干呢。”

“什么副处，如今的社会连[ch*]女的不多了，别说副处，就是正处恐怕也是假货的多。”我没想到向来严肃认真的书记这会儿竟然也能时髦一把。

“哈哈……，怎么，一个副主[xi]让你升华了思想。”我说：“想想也就是那么回事。科与处在生命那里，恐怕也就是个玩笑而已。”

“不光是玩笑，简直就是无聊透顶的玩笑。”我们的书记狠狠的给我补充了一句：“好了，不说了，今天副主[xi]请你这个正科要职，权当是为未来我的副处做点祈祷吧。想吃什么？”

“那就吃羊血泡馍吧。”我说。

“怎么，我们是狼呀！吃了要肉，要碎了骨头，最后连羊血也不放过吗？”书记看来彻底解脱了，思维竟然如此敏捷，把狼吃羊的故事用在这里，而且似乎还是那样的贴切，令人浮想联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