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每当心情落寞时,我喜欢听这首伤感的歌,心情也异样忧伤。
多年来,我反复听着这首歌。那是因为烙在脑海里有一段一辈子也抹不去地记忆。
上中学时的第一个学期,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他的脸如一张没有涂过的白纸一样毫无血色,瘦弱矮小的身材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班主任把他按排到和我同桌。
他总是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也不和同学交往,几乎没有几个朋友。刚开始,以为他孤傲、冷漠不易接近,因此也很少与他说话,就这样我们冷漠无言了一段时间。
每次课休时间,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欢呼着跑出教室玩耍。可他依旧独自坐在位子上不动,只是用复杂的目光望着外面,我时常怀疑他懒惰。
有一次,上体育课时,他独自坐在教师里,没参加。体育老师喊他多遍,他也无动于衷。最后把体育老师气得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未问究竟,便对他大发雷霆,一顿指责。只见他站着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无声的泪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辩解。我第一次见男生流泪,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应该是同情……
从此,我总是试着和他交流。其实他很容易接近,而且有些脆弱,慢慢地我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一日课休时间,他略带忧郁的告诉我: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跑步后就会出现胸闷气短的症状,因此他从不参加任何体育活动。
“为什么不对老师讲清楚呢?”我问他。
“不想让别人知道,怕别人知道后,会用鄙视的眼光来看我。”他说。也让我保证不说出去,可我心里总是觉得他太委屈了。
一次,借着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机会,我告诉了班主任他的病情。希望班主任能理解他的苦衷及心情,不要在班里声明。班主任同意了我的请求,从那以后老师们再也没对他发过火,或强迫他参加体育劳动之类的活动。
他的体质一直很差,每天都要用药物控制着。一天,正在上数学课,突然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满头满脸的汗珠往下流。把我吓得不知所措,幸好他兜里带着备用药,马上放进口里,病情才得以缓解。无论病魔如何侵害他,他都没缺过课,总是很坚强。成绩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让我不得不佩服。
或许是内心的孤独,他酷爱文学,经常写一些发自内心的文章描述着在他眼里拥有独特美丽的世界。他说文学是他的精神支柱,他写得诗歌及散文从没投过稿,也没人读过,唯一拜读过得那便是我。当时我虽然对文学不太爱好,喜欢动脑筋的数理化等,不过还是感觉这是我一生中读过最震动人心、质朴入骨的文章。
随着斗转星移,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临近毕业时,同学们都有些伤感难舍,互相赠送着纪念品,留下真挚的祝福心愿。坐在他身边,离别使我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许久,我才问他:“你有什么愿望?我期望能帮你。”
“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他说。
“客气啥,说吧。”
“唉,听说见到五个瓣的丁香花就会带来好运,我找过很长时间都没遇到,不知能不能找到?”他说。
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但对他来说,或许非常重要,我暗暗地想,自己一定要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夏日的风吹在身上也是热的,炙热的阳光直射着我红扑扑的脸颊,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和承诺,回到家,把他的事讲给母亲听。母亲听后很感动也非常同情,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然后拿出10元钱对我说:“你去花市买一盆送给他吧,说不准能开出五个瓣的丁香花来。”母亲是位善良的贤妻良母。当时10元钱对母亲对贫寒的家是个大数目。也是几十天的生活补贴费。母亲毫不吝啬的把关爱帮助交出来,也让我在日后的成长道路上学会了如何做人,如何去爱与宽容别人。我谢过母亲,飞快得奔向花市。
正是丁香花开的季节,老远就闻到了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走近一个摆着最多的丁香花摊位前,正犹豫着,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大伯蹲在一边抽着旱烟,看到我急切的问:“孩子,买花吗?”
“是的,大爷。”
“孩子,随便挑,花好价格还便宜。”
我便学着大人的表情东瞅瞅西瞅瞅,挑了一盆最旺、最美的紫丁香,问:“大爷,多少钱?”
“看你是个学生,原本七元一盆,收你五元吧,学生没钱,优惠点。”他说。
我也没讨价还价,还感激的给了他钱。小心翼翼的抱着一路兴奋地跑到他家,他看到我满头大汗的抱着盆花站在眼前,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送给你,但愿早日开出五瓣的丁香花,愿你早日康复!”我先开了口。听后他眼里溢满了感动的泪花,赶紧接过来,让我进屋喝水歇息。临走时他送我一首诗:一朵被遗弃的百合花 ,幽美的躺在角落里,漂泊的你 ,不经意的一瞥 ,跳跃的心房 ,激荡起倾心的爱怜……这首《一朵被遗弃的百合花》一直被我珍藏在我的书房里。
分别后,我去了另一个城市读书。听同学说他再也没有上学,身体一天天在不断的恶化。当时,医疗水平不是很先进,还不能做移植手术。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一个消息,让他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便对母亲说:“听说外国能做移植心脏手术。”可那高昂的医疗费让他母亲犯了难,过着家徒四壁的日子的母亲已无能为力。
我怕他因不能上学而伤心,一直没再和他联系。
一次,回家度假,想起了他,也很想知道他身体状况如何?便对母亲提出想去看看他。
“去吧,最近也没这可怜的孩子的消息。”母亲说。
于是迫不及待的来到他家,他母亲看见我就不停地流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还没等我问,他母亲就告诉我他走了,永远离开了这个让他留恋难舍的世界。听后,我不敢相信,身体在惊愕中不住的颤抖,泪水泛滥成河。他母亲把我扶进屋里,拿出厚厚的一捆,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为我写得诗歌,递给我。临走时,他让母亲见到我时送给我。
打开还留有他余温的稿纸,读着一首首令人心酸的诗,酸痛的泪水跳出眼眶打湿了字迹,模糊了双眼。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空间顿时清冷、凄凉……
好久我忽然想起了那盆充满希望的丁香花,便询问他的母亲。
“你走后不久,花就枯萎了,拔出来才知道是一个花的枝子,没有根。”他母亲说。我惊呆了,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样?”
他母亲安慰着我:“我们都知道你善良、正直,你是被骗的。”
我恨透了那个大爷,昧着良心赚钱。
“丁香花枯萎不久,他就走了。临走前,他说他没有遗憾了,因为遇到了你这样的好同学,陪他这么长时间。”他母亲继续说着。
可我的内心一直很愧疚,没有帮他完成他的心愿。每当在丁香花开的季节里,我都会想起像丁香花一样过早枯萎的他,深感惋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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