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错误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很可能会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果。找辆四轮货车真难！”

看着街巷里的熙熙攘攘，我在人来人往中愣怔了半晌：前几日还在吹嘘的实物预定、集中采办云云，看来要碰上一点弯弯绕绕。虽然理论上是不错的，效果上也可能是统筹的，但我忘记了一个前提，节日期间与非节日期间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好在我见风使舵的功夫颇为了得，眼见着女人即将怒目而视，便赶紧积极主动地作了“三个错误”的自我批评，有效化解了女人的大部分不满。

“走吧，到集散地找找看！总不见得自己去手提肩扛！”随着女人的一声建议，我们两人便在街上晃荡起来。

约莫行了2—3千米的路程后，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货运车集散地。

可是除了匆匆忙忙穿梭而过的私家小轿车以及吱吱哑哑慢条斯理的脚力三轮车，全然不见往昔的小货车踪影。

我正待挤出一点尴尬的笑容，女人轻快地窜进一家店摊，用难听的方言与摊主叽里咕噜起来，还不时向我回视，一副“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的智慧状。

“就是这样，”女人转身出来，“本来这里的确聚集了太多的货车。但是，现在是节日。传统佳节！你懂不懂？所以，现在没车了！”

“好在边角还有辆小容量的！”女人还未等我答腔，就接了下去，“我们去问问！”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摊主告诉我的，一般人还得不到这个信息。”女人不忘补充。

“到几个地方取零散的东西，去不去？”我问正待发动车子的中年车主。

“哪里？”车主停了下来。

我赶紧回答：“东路土特产中心、西路水果批发市场……”

“这样啊，太分散！”未容我说完，他就摇起了头，并开始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看来他是不准备做这单生意了。当然，我还是听到了他“价格又开不上去”的嘀咕。

“现在找辆货车也不容易，就当帮个忙吧！”在我连遭几个摇头后，女人接茬道。

“至于价格，这不是太大的问题，可以商量商量！”女人很本质地说。

他稍微顿了顿，仍然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不远处一辆显得有点破旧的三轮车映入了我的眼帘，而那车主似乎也对我们表示了莫大的兴趣与关注。

“谈不拢算了，坐三轮罢！”我拉了女人就走。

中年车主看着我们张了张嘴，却欲说还休。

许是风吹得急了些，而窗户玻璃的缝隙又稍微大了些，这三轮车车主的头发明显杂乱无章，向一边高高翘起，脸上也跟干涸的溪流一样，坑洼里透着粗放，与刚才的精明甚至狡黠显然不可相提并论。

“去东路土特产中心、西路水果批发市场、南路海鲜交易城，多少？”我直接问。

“50。”破旧的三轮不妨碍他叫出豪华的价格。

“再转一趟北路粮油公司，怎么样？”我提出要求。

“也好，再加10块。”看在钱的份上，他极是豪爽。

“60就60。”我把这个超出寻常十余倍的价格大声重复了一遍，就拉着女人一同上了三轮，“浪漫”地说，“且吹风去。”

末了，我还很小人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那位四轮车主。

果然摩肩接踵，才走了一个地方，领取了几箱水果，我就再次感受到了传统节日对聚集人气的奇妙作用，不由得对女人的先见之明有了点发自内心的钦佩。当然，只是一点儿，而且我也不能表露出来。要不，女人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终究是不错的。

“哎呀，里面堵住了，车很难开进去！”快到北路粮油公司的岔路口时，我和女人不约而同地说。

“我们进去搬一下得了，反正只剩下最后几样东西了！否则，万一堵在里面，不知猴年马月！”女人果断地决策。

“你在这等一下，我们进去，几分钟就可以了！”我下意识地已经对女人言听计从，就对三轮车车主说。

很快，我和女人就消失在人流中。

“车上的东西也有千把块了，要是……”在粮油公司里，我一边交着付款凭证，一边有点狐疑起来。

“怎么会？但是，”女人刚想反驳，突然也犹豫了，“没要他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他的车牌号，真要开走了我们毫无办法！”

“总不会这么不讲诚信吧？”我试图说服自己和女人。

“诚信？”女人从鼻孔里哼哼了两声，很不以为然，“破三轮开出豪华价的人，诚信？”

我也自觉苍白无力，在补充了一句“那是浅绿色的旧三轮，一边的窗户还是破的”之后，赶紧搬好东西。

走到门口，我在下台阶前，往刚才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哪有什么浅绿？

女人大约也感受到了什么，面如锅底，大约在做“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酝酿，我更加心痛外加慌乱了。

“都搬上去么？最好快点，我还要做别的生意呢！”侧面的一个声音让我们吃了一惊，齐齐回头：

浅绿色的旧三轮旁，是那细雨里高高翘起的头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