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朦胧的梦中
走进你的,都市
你整齐而肮脏的街道
使我这个乡下拾粪的男孩无处落脚
每一个巨幅广告下
都是一个陷阱
我随从所有的都市人
争先恐后地跳下去
然后躲在旮旯里骂娘
都市
这就是你真实的生活
又一年我长成村后大杨树
将眉头皱成思考状
不再上当
沿街去看
那百年的老屋刷上白漆
就像我的老奶奶
带着女明星的面具跳舞
于是
我听到蛐蛐的叫声
我成了一匹烦躁不安的野马
在都市的街道上
直闯红灯
所有乡下人都向往你
但你总把他们踩在脚下
当乡下人在火热的炕头抽旱烟的时候
你却笑着请洋人来修理自己
你的法院成了离婚的专用场所
在心里炒一张张纸片
直到把心也炒黄
所有黑暗里行为
迷惑了所有人的思想
都市
你就像乡下那载满了人的马车
每一个乘客都担心自己掉下去
都希望别人掉下去
所有的乘客胸贴胸或者背靠背
心却隔着两层厚厚的人皮
我不能去伤害别人
我更怕别人伤害我
只好对你说
你好,都市
再见,都市
1994年1月21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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