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曾做恶梦,却又提早醒来,辗转反侧,竟然难以再入睡。睁眼望向那唯一可探出光明的窗口,发现有一点暗淡的灯光在那里挥舞着,不一会儿却有消逝了。我摸索出放置在床头的手机,虽然这玩意儿并不是价值连成的艺术品,也不是那么精美可人。但在这重重的大山里,它却分明是我心头上最重的宝贝。我看了看时间,还只有五点种,离天明还该有段时间。于是我又重新关上灯,躺了下来,眼睛无意识地转悠着。窗外又是一阵闪烁的灯光,还伴有隐隐呼啸而过的车声,过后就又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我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眠。不知为何,脑海里竟然挥之不去的是有关女人的话题。细想起来可能是因为昨晚看了烟雨里的征文和文章而牵扯了我的某根神筋,而且和朋友联系时原本快乐地闲扯竟又说到自己的工作年限,还有那即将来到的三八节。这一切大概一直在脑海里翻腾,此时全部纠缠在一起,终于扰得我思绪万千。那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然后一串串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在枕巾上,把这近十年的压抑辛酸一泻而出。
以前说起有关年龄的话题毫不以为意,而如今每提及三十,就感畏惧。三十而立,这名词对男人也许合适,对于女人来说,三十就代表着青春即将逝去。那花一般的容颜和生活即将褪去绚丽的色彩,那无拘无束的岁月即将一去不复返。这数字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为何只一晃间就来到我的身边呢?二十岁的情景仍清晰可见,那时我一身学生装,怯缩地步入讲台。台下那几十双试探性的目光刺得我越发惶恐。眼望着个头和我相当甚至盖过我许多的学生,我心底发虚。
二十二岁那年,在我尽情享受爱情的甜蜜时,却被挤到这绵延的大山里。当时我一边幼稚地发誓一定要努力拼搏,凭着自己那弱小的身躯向外界宣告,我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而一边却又为那复杂的社会愤慨难当。几许悲愤,几许坚毅,以及带着对未来更多的憧憬最终老老实实地在此安营扎寨。
原以为这是短暂的安歇,直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终于醒悟希望是多么渺茫。那哗哗的溪水流走了我们的希望和激情,带走了我们那最快乐多彩的年华。岁月的无情和那沉重的社会爬上了我们的心房,凝固了我们对未来无限的向往。终日过着青灯古佛般的生活,恬淡得与世无争,人人柔情似水却少有人愿意消受。
绵延的大山坚定地包围着我们。目光极限尽是那不断叠加的群山。冬去春来,四周的树木黄了又绿了,绿了又黄了。时间在飞速行驶,小溪也已几经易道,新生的面孔一张又一张,可不变的是一直固守在此的我们。
刚来这里时,破屋瓦房难遮四处遗漏的寒风,一台我新买的电视集聚整片的快乐。夜里与那一座座坟墓做伴,与悲鸣的飞鸟在梦中共舞。后来,众家姐妹齐聚新盖的楼房,怀着喜悦的心情把八个平白简单的房间布置得芬芳宜人,各有特色。年轻活泼充满朝气的一群妙龄女子犹如那春天的飞燕,一片生机盎然。欢笑声四处飘荡,那是最纯洁动听的音乐。可再娇嫩的肌肤最终还是经受不住山风山雨的不断侵袭,一条条皱纹隐隐地向我们诉说起岁月的无情;心头的荒原一片片地扩大,欢笑声却在一点点浓缩,苦笑和委屈的泪水爬上了心头,最终凝聚成无尽的压抑和对命运的哀叹。
一树娇艳的花朵不管出现在哪里,都是一道迷人的风景,足够令人留恋忘返。可它偏偏开放在鲜为人知的幽谷中,那群芳吐艳的华美景象又有谁知?眼睁睁地看着缤纷的花瓣随风飞舞,寂寞地洒落,默默地化作春泥,遥盼明年的花朵在回忆中还留有它的芳容。
十年寒窗苦读,成就了一颗善感寂寞的心,那多情的才思任凭暗自凋零。开起最大的响声,一路吼着歌曲,拖起沉重的步伐快速地奔跑,还有那夜半时分雪亮的灯光和骤然响起的悲啸,都是最无奈的控诉。林妹妹哀怨的腔调不断回荡在上空,酒瓶横七竖八斜躺在角落,只为宣泄那无法排遣的浓重的郁闷。
清淡的饭菜,简朴的生活,三点一线的生活,瘦弱的身躯,多愁善感的情怀,悠悠地恍惚着岁月。简单的快乐,麻木的灵魂也能露出快乐的微笑,青山绿水权当世外桃源。独自闭门思索,伤春悲秋立即涌上心头,心上的空落无助和即将逝去的芳华令人黯然神伤,茫茫的大路不知何处才是我们的尽头?
天上的飞鸟,你可知我们那落寂的心?巍峨的群山,你什么时候才能展开那铁一般的胳膊放任我们自由的飞翔?徐徐的清风,你可曾把我们的芳香吹过大山,把我们的心声撒向四周?路过的雄鹰,你可曾留意过我们的娇艳?宽厚温存的大地,你可解我否?
青春易逝,三十已落地,花一样的年龄消退得无处追寻它的踪迹。街上叮当响的笑声,你可是我们往日的梦想?堆积的化妆品,你所谓何来?热闹的大街、繁华的城市,为何我们离你是那么遥远?
一阵阵的辛酸如狂风巨浪般向我扑来,泪水奔腾不息,双肩抽搐,满树梨花竞飘零。我披衣而起,在瑟瑟的春寒中,捡拾起笔记本,把那滴滴泪水流进笔端,化为点点文字,就当是祭奠那已逝的年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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