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想起熟悉的旋律,是王菲在浅吟低唱:消失的,记住了,看见的,熄灭了。
——题记。
一、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三年
我觉得我应该按照当初的设想报读文科,然后考上北方某所大学的中文系,可以和文字永远在一起,相亲相爱,至死不渝。即使北方再大风沙,我亦觉得那会是如此明亮的生活。
如果时间倒退三年,我想我会那样做。
这几乎成了一个梦想。可就是这个梦想,一直让我魂牵梦绕,心里的无限期许,日夜敲击,无休无止,像是阴生的藤蔓植物一样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萌发,生长,无限生机。但这并不带来救赎。
二、那年六月,与理想渐行渐远
现实太不符合我的梦想,这是安妮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这个深爱着的写字的女子一直存在于我的整个青春。尤记得零六年的那个六月,需要家长签字的文科申报表和父亲严肃的脸,像是一场梦一样,连自己都快忘记了,为何原本以为会刻骨铭心的事可以如此轻易的遗忘,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可眼泪却那么干巴巴的掉了下来。
高一结束的分班考试,为了争取到期末奖学金,我破天荒的考进了年级前十。考试前我一次次的对自己说,文科一定要比理科考得好。可是为了两百块钱的奖学金,我却那么轻易的就背弃了自己的理想。理科第五,文科十四,像是一场灾难,好无预兆的降临。
父亲将我的文科申报表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的时候,我彻底的绝望了,我知道很多事情原本顺理成章,却仍然让人措手不及。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哭着跑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却依然接受这残酷冰冷的现实。在这所向来重理轻文的学校里,文科班一直被视为年级前二十名的禁区。我像是一直作茧自缚的蚕,将自己陷于无底的深渊。
现实的力量太过强大,我终究没有抵抗得了。坐在理科班教室的时候,我开始心里明白,心中一直追求的小小幸福,早已渐行渐远。
三、两年,在炼狱中挣扎
在理科班学习的两年时间,我像是一个被囚禁的犯人一样,每天做着单调而乏味的习题。牛顿,阿基米德,斯帕兰扎尼,这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开始充溢我的大脑,让我不知所措。我亦时常怀恋年少时的梦想,怀念我的安妮,怀念我的春上村树,亦舒还有王小波。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可是爱现实这幕舞台剧上,它们像是多余的毫无用处的道具,为了表演的效果而被搁置一旁。可是没人知道,站在舞台上的我有多么多么的不舍和依恋。
我的成绩开始直线下降,直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亦时常发牢骚,对着奶奶,这个和我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女人。我知道我非常爱她,非常爱,可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却把她当成了发泄的工具,我知道,我犯了错,却罪无可恕。
我的父亲,那个表情坚定,性格倔强无比的男人,没有一丝悔意。他拼命的给我收罗资料,请辅导老师,尽其所能。直到我筋疲力竭,被伤的体无完肤,然后拖着满身的伤痕走上高考考场。
四、这个六月,我要找到我的伊旬园
高考成绩下来那天,是父亲去学校领的成绩单。母亲照例拉着她的那些所谓的姐妹们去打麻将,这个面容精致的女子似乎对于我并不关心,在她的眼中,哪怕是一款最新的眼影,也比我重要。
我玩了一会电脑,躺在床上。父亲还没回来,奶奶一直在客厅踱步,有不安的因子在她身上游荡,我一直知道,她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如同我爱她一样。
高考成绩不算好亦不算坏,超二本线二十六。父亲一意孤行的为我选好了学校,是省内一所理工科院校,专业是机械设计及其自动化,他有一个朋友在里面担任要职,一切准备妥当。我态度坚决,我说,你若是非逼我去,我就死给你看。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我听到耳朵蜂鸣,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印象中他第一次如此用力的打我。奶奶脸色发白,用手护住我的头,满脸泪水。这个瘦小的不善言辞的女人,用尽全力想保护我。大脑残存的思想中只剩下两个字:奶奶。
父亲两天后最终妥协,我如愿以偿的填报了现在这所文科类院校的文科类专业。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要在以后的生活当中找回失去已久的伊旬园。
五、我的孩子
妹妹说,为了父亲答应我的请求,奶奶当着父亲的面哭了好多次。
国庆回了一趟乡下奶奶家。我来重庆不久,奶奶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决心搬回乡下居住,父亲亦没有可以挽留。奶奶见到我回去兴奋异常,像个孩子一样从这屋走到那屋,一边收拾屋子,一遍抱怨,你应该提前打电话过来的。
我一放假就直接过来了,没有回去。我说。
奶奶看着我,满眼浊泪。
她要我陪她上街买菜,她什么都想买。一直不听的问这个要不要,那个要不要。后来做了满满一桌,其实她一直知道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她是如此的了解我,一如书中的母亲。
过马路的时候,我用手环住她的肩,但并不落下。因为我知道,我们都是不习惯身体接触的人。我的手在空中形成一个环,如此寂寞的姿势。我知道,她一直是需要保护的。
我一直不听的提醒她,注意来回车辆。她小声的答应,脑中突然闪现出小时候奶奶陪我过街的画面,如此熟悉。原来,人年纪越大,就会越像小孩。
我突然觉得,奶奶像极了我的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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