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娇嗔可人，心思纤微，情意幽绵，清雅秀逸，这是我眼里江南女子的特质。

说到江南女子，我极自然地会想到涓涓春水轻轻抚摸柔嫩的春草那一刻温柔，还会想到霓裳羽衣曲，蝶舞花飞，轻罗小扇扑流莹，缕缕柔香衔丝管弦音悠闲留恋于竹影摇曳的绿纱窗那一刻温情。还有太多的美好神异想象，与她们的距离似乎只需走近一步，即可抵达她们善良温慈的内心世界，这是我印象中江南女子。

寒，便是江南水乡的一小女子。如果说对于一个人的印象就是那起初的四秒钟，那么，寒给我的印象便是从眼睛开始的。第一次看到寒，就觉得她的大眼睛很漂亮。有点象西方那边女人的眼睛，向内浅浅地凹陷，难得又是天生的双眼皮，优势都占足了。她的眼睛在注视一景一物，以及看我时，还会带有那种略似于沉思时的淡朦胧，令人神往。与她对望的时，透过婉若秋水的眼睛，我便大胆地断言这个女子一定会是简单、干净、纯澈、透明的。我记得央视名嘴崔永元在接受采访时谈到他有感于主持联欢会上的一幕。当他瞧着台上来自乡下妇女们的清澈不染任何世俗纤尘的目光，并且是一片清澈，绝无夹杂，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可见，我们多么急需这样的目光。我有幸每天都可以看到同样的目光——寒的目光。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无比真实地透露着心灵的信息。《马太福音》有这样的文字，“眼睛就是你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亮了，全身就是光明，你的眼睛若昏花了，全身就黑暗，你里的光若是黑暗了，那黑暗是何等的大啊。”我透过寒的眼睛，真正地看到了她内心闪亮的珠光。

所有与寒交往的人都可以放心地卸下沉重的掩饰与伪装。我觉得寒永远没有害人之心、伤人之意。寒给人的印象以“舒服”来形容，一点都不觉得过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天下人都不可能被寒的眼睛渡化出善良本性。就有那么些人不时腆着脸伸手向寒借钱，之后就不声不响，故作忘记。我有这种感觉，当我向别人错钱时，脸都会红，我甚至会觉得自己很无能。因此，我从来也不欠别人的钱。寒总是碍于面子，又不擅编拒绝的理由，借钱时爽快地将衣袋掏空，该到别人向她还钱时，寒又总是左右为难，难以启齿。毕竟自己也只是工薪阶层，靠拿一份死工资。渐而有些懊悔当初的冲动，渐而有些失眠。寒让我给支招。我说，那下次再有人向你借钱时，你就当身上并没带一分钱，没有钱就谈不上借了。寒“噢”了一声。但我后来听说她又心慈地借了钱，再后来又失眠了。什么叫陶然相忘机，象寒这样，不陶然，也忘记了机心。

与很多女子一样，寒的眼泪经常会不自主地跑出来表达她内心的感动。看了生活中所经遇的略带伤感的人与事，她就会潸然落泪。我觉得当一个女人在你的面前落泪绝不会是虚情所为，必是因为被触碰了感伤的神经，所有易于感伤的女人一定是善良的女人。那眼泪其实很金贵的。比如寒看到倒在地上的叫花子，我明明看到那个人的呻吟声太过不真实，但是寒却说真可怜，并要掏钱丢给这个人。我欲阻止，还会被批评成心肠不够好。

时常被寒逼着陪同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习惯手捧零食，将整个身子尽量舒服地搁在沙发里，象一只慵懒的猫。她只对那些漫长的情感电视剧钟情，特别是韩剧，若不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发生，她不会落下一集及一个镜头。只要是一句煽情的话、一个明显刻意安排的煽情场面。我侧目看寒时，她准保会泪水涔涔。因此，我看电视一旦有这样的镜头出现时，便自然地把纸巾递到她的手上。戏外她的表现远胜过戏内表演的真实。我直说，太夸张了吧，这只不过是编剧写出来的。就是在电视剧开头写上“本故事纯属虚构”，寒依然会入戏三分，如身临其事，不能自拔。

我们院子里有一只经常受到主人虐待的猫，每次见到寒进门时，就欢快地跑到寒的跟前。寒将手里的手提袋放下，这只小猫就将头探进袋子里搜索。那天，我刚从厨房里端出一碟喷香诱人的红烧鱼，不无得意地让寒来品尝，寒不由分说掐去了大个的鱼头，放到猫碗里。这也就是这只猫粘着寒的真正原因。我不会责怪寒的做法，我一样看重人性中的那种越发珍贵的善良品性。偶然看过一个关于保护小动物的电视专访。嘉宾的一句话对我感触颇深。他说，很难想象一个虐待小动物的人，他(她)会心存善念去对人？一个善待小动物的人，一定会心怀善意真诚待人。由此，我想到了寒。

在我眼里，寒美丽中又透出几分小机灵，每回夸她聪明时，她还会表现出很天真的样子，晃着头，问我，真的吗？女为悦自者容，寒并不是世外的仙子。在单位里，寒是文艺骨干，每次单位的文艺演出，寒便承担起带着众姐妹们跳一段自已编创的舞蹈。而且平时自己也会用文字记录自己的小心情。寒多才多艺，多才艺便会多情意。

寒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在经济上保持绝对的独立。我也经营着自己的公司，所以我们并没尝过贫贱之哀。每次上街寒总是抢在我前面掏钱付款。她那只钱袋里有多少钱她没个数。她并不象一般女人那样将钱整齐有序地叠在一起，显现女人的细腻和条理性。她只用一只小塑料袋子存放零用钱。那小袋子里捏成卷的纸币和硬币混杂在一起。寒似乎与她钱袋里的钱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几次三番地说要将这钱袋里的零钱花光，似乎她觉得零钱碍着她什么事。我急了，我说这样会别被人笑我这个爷们的，好歹在人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与寒一道去逛超市，寒手里就提着那只小钱袋，漫不经心地晃荡在我身后，我是大步流星直奔想要购买的商品货架，可转身就不见了寒的踪影。寒出门是从来也不记路的，在这个城市里居住这么久，你把她放在某个地点上，她连方向都不是太能识别。我得折回身焦急地找她，远远看到提着钱袋的寒专注搜罗着小点心、小饰品，还有化装品。货架上的商品也正向寒钱袋里的零钱招手呢。我喜欢拎着小钱袋跟在我身后的寒。

我身上并不喜欢带零钱，尤其是硬币。放在口袋里的硬币磨来蹭去，叮叮当当很是不舒服，所以我的硬币总是随手放在笔筒里，以至于装满笔筒散落在桌子上。寒只会对家里落在地上看似无人认领的硬币才不移余力将其收纳进她的钱袋。这些有明确主人的硬币寒从来不会染指。与寒一起外出时，如果寒手里的钱不够，我会资助她一些零用钱，说好不用还，只作是“义捐”，但是寒说是借，事后准会一文不少地还。寒就是这样一个与任何人都保持经济上清楚的女孩，包括与她最亲近的我。哪天沾别人一点好处，寒不但要在我的面前不停地唠叨这事，直至还了这份人情。我认为在钱的问题可以做到刀枪不入的女孩算得上是好女孩。寒也梦想自己有一天会有很多钱，包括可能突如其来彩票中个大奖，股市中的股票几个涨停等等的梦，寒都做过。这就是真实的寒，并不遥远的寒。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直接将那些我认为碍事的硬币直接给寒。于是我在她不注意时悄不作声地抓上一些硬币放进寒的钱袋。也有几次在我正在“作案”时显些被寒碰上。那种感觉紧张中又自鸣得意。我的笔筒里再也没有装满硬币之患。而我每次购物时又会特别提醒对方给我硬币最好。这些硬币又会不动声色地跑到寒的钱袋里。这样一来，寒的钱袋也就始终富足，至今寒对些绝无察觉。默默地为寒做些什么，让我乐在其中。

我的工作有时忙的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不管怎么说，寒都会在早上打来电话，关问我中午吃什么。我记得我爸妈出门前，我妈会问我爸，中午吃什么？爸会很不耐烦地说，每次与你出门你总是想到吃什么？呵呵，其实觉得女子对于安排生活是种本能。我回答寒就是吃什么都可以。中午的时候，这顿饭寒会主动承担下来。其实她是不会做饭的，最多可以把饭烧熟。但是与我在一起，她已经在努力地学着烧菜了。看着她在灶上做菜的样子，就会想一个娴雅的女子在绣花。吃饭的时候，寒会问我，怎么样，菜还合口味吧。什么呀，不是太咸就是太淡，不是太生就是太熟。但是你看我的脸上，一脸的幸福，心里面也是。

我还记得那次我在给一个地产客户安装一些雕刻字。那些粗手笨脚的工人做事让我不放心。我只有亲自动手。那天寒刚好有空，陪着我。我们就站在六月的太阳下，从中午一直干到天黑。我不时的看着我眼前的寒，心里很不忍心让漂亮的她与我一样站在毒日下。她定是累了，我已经觉得自己双腿发酸，何况她一个女孩呢？寒却回答我，不累。做完工作，寒还得意地说，看，多有成就感。在回家的路上，我说，真的谢谢你。寒说，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呢？不如请我吃饭吧。我说，你说吧，想吃什么？我们在一间刀削面的面馆里，每人吃了一碗面。寒又将她碗里的面分给我一半，她说，你是男人，多吃点。寒知道我好这口。这就是寒要让我谢她的方式。

零零碎碎地说了这些与寒之间的事，我的眼睛已有一种温热的东西在闪烁。其实还远不止这些，留待到老的时候，再慢慢地品味吧。寒不是什么另类的奇女子，但寒却是一个善良温慈的好女子，她的身上会很自然地散发一种香，暖暖地萦绕在我的生活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