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在西四环边,凭窗远眺,莽莽西山,蜿蜒连绵。小住闲暇时,便钻进深山老林,登野山,寻古刹,欲踏遍西山的青山绿水。曾游历过上方山云水洞,房山十渡桃花谷,模式口老街的过街楼,老山中的汉墓,圏门的跨涧古桥,天泰山的慈善寺。早春二月,又两次进山,寻访京西古道去了------。
一
2月14日雨后清新,春寒料峭。去京西古道,寻觅斋堂村。
《红楼梦》宝玉称:“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明珠纳兰公子也云:“斋堂村,在西山之北二百余里,产画眉石处也”。等车时,与一位首钢退休老哥攀谈,称68岁了,好动喜游。近午,车儿姗姗而至,同犹豫片刻,登车进斋堂峡谷。群山连绵,险峻如削。过野溪,山旁有一残旧琉璃牌坊,疑是古道入口。前行,大山横阻,车儿跃上十八盘,“郁葱盘旋八百里”。低望,永定河弯弯曲曲,或冰封或清澈,有一段起了冰凌,见冰钓者数人。下谷底,河滩野草,枯黄凋零。河畔,一山突凸孤立,峰顶有一红壁小轩,山路崎岖,群峰环护,如画。山间火车呼啸,时隐时现,跨涧大桥如苍龙欲飞。见两峰挺拔如门,崖壁书“京西十八潭”。首钢老人下车。愈行山峦愈险,断崖灰白,苍苍茫茫。山梁道道,如脊凸起。过珍珠湖,溪流潺潺,途见一青松如伞。
日斜入斋堂,小村古朴,拐入小巷见老屋枯树,中学后山立一拱门老院疑是老庙。村民已非北京口音。也不见很富足,去时,有几位青春女教师同车,其有一颇具半分姿色女老师嗲声娇语让人晕船。返时,一群退休老夫妇双龙峡看冰,一老人冰上跌了一跤,昏昏欲睡。失座,一路站归,迟暮归家,疲惫不堪。
二
2月28日,乍暖还寒。又去寻京西古道。
山坳中有人家叫可罗坨村,小村洁净。村口问道一少年,“西峰寺怎么走呀?”男孩遥指西边大山:“还很远呢,两公里。”村中小河畔有座古桥,名“娼妓桥”。桥头有碑记云:“为繁荣戒台寺,全国妓女集资修建此桥。”有记载称戒台寺“其旁有地,名秋坡,倾国妓女竞往逐焉。冠盖相望,结丽夺目,以至终行之处,一遇山瓯水曲,必有茶棚酒肆,杂以妓乐,绿树红裙,人声笙歌,如装如应,从远望之,宛然如图画云。”如今古桥水毁仅剩一半,几株老树相伴,河水改道,隐在农舍间,古朴残旧,斑驳沧桑。
古桥对面有一石墙,墙有一洞,洞旁砖碑镶石刻“庞潭古道”。过洞,一条石铺的古道蜿蜒爬进茫茫大山深处,几处农舍,几声犬吠。古道狭窄,中间大石块两侧小石排列,道旁野草荒芜,荫处白雪皑皑。遇沟壑便有用条石板铺砌的小桥,为防雨水泥沙毁路,要紧处多用碎石整齐堆砌成墙,保护着古道。年代久远路石已磨出印痕,护墙已成黑褐色。途中,见几块巨石卧于道上,如此庞然大物怎么来到古道中,百思不得其解。过巨石向上一段水毁很重,已看不出古道的摸样来了。路旁见一山泉,冰冻已干枯。古道弯弯,弯腰拾得一根拐杖,虽步步爬坡,并不觉崎岖,也不觉十分吃力。山中树林萧瑟,灌木凋零,逶迤一人行,荒僻幽静,愈添了份思古恋旧的幽情。想那朱自清老先生潭柘寺听了一夜泉声后,第二天清早去戒台寺一定走的是这条古道的。“道儿窄,又曲折,虽不高,老那么凸凸凹凹的。许多处只容得一匹牲口过去。平心说,是险了点。”
前行,拐入大山中石佛村,“白云深处有人家,”小村更是恬静沉寂。村头一座古牌坊,一棵老松苍翠,苍莽中平添了点绿色,几只大红灯笼高挂,又添了几分喜气。这一段古道叫“芦潭古道”,穿村而过。顺古道下行,蜿蜒约千米,见小山孤立,崖壁陡峭,石壁刻着十多尊明代佛像,造型各异,凝重慈祥,村以佛得名。崖下立一尊无头菩萨,衣饰飘逸,红卫兵造孽砍下了佛头。崖下那座古石桥已残破不堪,崖边安了几件健身器材,不伦不类。
日斜,深山回荡着古刹钟声,循钟声沿古道回头上行去寻戒台寺。山中青松挺拔多姿,树多林密,古道损毁难辨。寺旁,农家大嫂指路极乐峰,寺后一条依山临渊新修的山路,坡缓舒适。路边崖上有一高墙深院,红门紧闭,电网密布,院中松竹小楼,灰墙灰瓦,典雅别致,透着神秘和莫测。极乐峰又叫千灵山,是西山南端最高的山峰,险峻高耸,山峰如伟人仰卧长眠,“化作青山也巍然。”凭栏远望,朦朦胧胧,罗喉岭十八盘公路如蛇,小村如豆。
朱自清先生从门头沟圏门进入深山的,在京西古道上跋涉了几座大山,最后来到极乐峰,“戒坛后山上也有个观音洞。洞宽大而深,大家点了火把嚷嚷闹闹地下去;半里光景的洞满是油烟,满是声音。洞里有石虎,石龟,上天梯,海眼等等,无非是凑凑人的热闹而已。”游毕,老先生“还是骑骡子”,翻过极乐峰,乐呵呵下山去了,然古道难行,难怪老先生感叹“回到长辛店的时候,两条腿几乎不是我的了。”
2009年3月4日星期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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