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习惯性地回到老宅。墙角的积雪还在，缝隙里来去匆匆的风都不是旧时相识，有尘土在门槛内外，庭院里的枯草呆愣愣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它们是从啥时候长成这般模样。我只是来寻些线索，弹一曲冬日的绝唱，或者，也希冀拾起一段尘缘吧。

这个冬季，没有你的影子，冬风一遍遍提醒着我的落寞，于是，我不停地敲打出心底的文字，但是，我知道，连篇累牍的文字，让你喘不过气来，我疲惫地放下文字，做着各种快乐的样子，只是故意地没再回老宅。没想到偶然造访的积雪，却还是留在了老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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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听冬雪

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我打开老宅的门。门锁很爽利就被打开了，只是门轴被风雨浸蚀得有些发紧，得用些气力方能推动。进门，走近那些雪，看着她们轻笑无声，冲着这扇久未开启的锈门。

冬雪静静。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哀愁，耳畔传来那首安静空灵的乐曲，声声回旋在心底，荡起片片梦境。曾经呢喃的深情，是不是被这雪偷听了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它们会有那样诡秘的笑声，在我伸手去抓雪的时候。想把雪压在脚下，却忍不住疼，于是闭上眼睛，装作没看见雪的笑，还有，墙头枯了的梦。

一直以来，我都是极喜欢雪的，喜欢飘洒的雪的高歌，喜欢沉积的雪的浅吟，还有风儿对雪的私语，枯枝、老树对雪的清歌。这一刻，在老宅，再次看见这些雪，我听到的却只是我心底有什么飘零的声音。说是心无尘埃的，不要忧伤，不要凄婉，只要生命最初的自然就好。可是，愁人了，千帆过后，要我怎样去过滤回当初的心境？！像这眼前的雪，既已经沦落到这里，就只能等待一缕阳光，慢慢地慢慢地似是而非地重回最初的纯净。

看老宅孤寂，听冬雪啜泣，不禁神情恍惚，好像听见有谁吹起了陶埙，古朴、浑厚、低沉、沧桑、神秘、哀婉，我像是走回远古的商……

冷冷的冬末，风轻寒淡，清雪伴我孤影，独自徘徊在老宅，安然聆听雪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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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问冬风

这个冬天有些孤单，包括我，包括冬风。

这是个无情的冬天，冷冷的冬风，孤单的极少极少雨雪陪伴的冬天。这个冬天我常常会问自己，有谁站在季节深处，听我轻声哼唱，有谁随着冬风起舞，看我在生活里慌慌张张。这个冬天，我也时常问冬风，有没有梳理我桌面上杂乱的稿纸，看见我独自放飞的心绪，有没有打扫枯草凄凄尘土飞扬的老宅，看见我安放在窗台的忧伤。

此刻，我坐在温暖的屋里，摊开一本书，看见有风乱翻着书页，不禁莞尔。走廊里的风是在无聊地乱窜吧，它弹唱的那曲无人能懂的心曲，悠悠而来，可惜，我就是不懂，就像我声声的叹息，风总是不理一样。怀着这样的心境去向冬风打问，又能问到什么呢？那些往事，在记忆中拈花微笑，却在我回眸的瞬间，演绎成风景。

其实，无须问冬风。我得承认，书的字里行间流露着的枯干，不过是岁月蒸发了水分，那些浪漫的雪花，还有窗外的风景，也许只是红尘中偶然的幻境。那么，我的心又在寻找等待什么。谁是谁的等候，谁又是谁的谁，这些拗口的逻辑，我总是梳理不清，又何必理清。

转眼间，冬风，掠过我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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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念冬梦

冬天的风把梦撕扯成碎片，我坐在暖暖的阳光下，试图打开记忆，却总是缀连不成完整的画面，也许记忆疲惫了吧。所以，这个冬天我连梦都没有梦见塞北花开，或者江南蝶舞。说不清什么原因，这个冬天，在我的眼里只有萧瑟、凄凉。这个冬天，我的梦境最多的就是独立风中，看芦苇飞絮，一重重，如棉如雪，待要去拾掇，却连梦都无了踪迹。我不知道，这样的梦寓意着什么，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境里的芦苇却是我不曾思想起的。

一直不大喜欢梦，以为梦总是没有现实的基础，一直又离不开梦，以为梦中的快乐，会让心灵小憩。就像我与文字。我厌倦了文字，又离不开文字。厌倦是因为总也写不出清丽隽永的好文，可当忧伤、快乐轻袭心头的时候，文字便是我倾诉心语的陪伴……

矛盾的我，徜徉在红尘，走过幽深的岁月，任冬雪低语幽怨，任冬风落满双肩。无须多说，只轻轻翻检出那些个梦，然，始终寻不到酥暖的冬天。哪怕，只是一个关于酥暖的冬天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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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太阳懒懒地照着老宅，还有我陪伴尘土静静地伫立，愣愣地出神儿。

我依旧素面迎风，却感到浅浅的暖意，自季节深处云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