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江南,由于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人一听便知是个外乡人,于是常被人问起:你是哪里人。每到此时,心中便会一番踌躇:如果想令对方放心,我会说:我是山东人。似乎山东人给人的印象便是憨厚、直爽;新疆人给人的印象便是野蛮、愚笨。如果听口音对方恰切便是山东附近的人,我也会说是山东人,好搭个老乡,办事方便,买东西也便宜。假如想唤起对方的好奇心,令他大吃一惊,我便说自己是新疆人,对方果真便也吃了一惊。直问起怎么会从千里之外的新疆来到这儿的,这时,对方大多为南方人。如果遇到尴尬境地或只想草草了事,便淡淡的答:我,北方人啊。
当回到新疆或者西北地区某地,有人问起时,则反过来回答:“无锡人。”或“在南方工作。”或“家在无锡。”
身为北方人,我有时既为自己能将这种种复杂的情况应付的游刃有余而沾沾自喜;有时又为自己如一片浮萍无根可依而生出一股淡淡的悲凉。
想起契诃夫笔下的《变色龙》,不由的脸上发烧,想起钱钟书的《读<伊所寓言>》中的“蝙蝠的故事”,钱老先生讽刺一些人会把蝙蝠的办法反过来施用:在鸟类里偏要充兽,表示脚踏实地;在兽类里偏要充鸟,表示高超出世。不由大汗涔涔,疑心自己也属于这自高自大比蝙蝠更伪装、更狡猾的人中的一员。
今天看到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心中更加恐惧:对于羊显凶兽相,而对于凶兽则显羊相。这是更可恶的奴隶啊!举镜自照: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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