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烟、酒、茶均沾,但嗜好偏多的还是饮茶。我喜欢用玻璃杯沏一杯清茶。一种叫做“玄月”的清茶,用玻璃杯沏茶别有一番韵味。透过晶莹透明的杯体,观那蒸腾的氤氲,如同清明时节迷蒙飘缈的雨雾,透过这如烟如雾袅袅上升的水汽,人不知不觉会陷入一种无际的遐思,一种入禅的意境,眼前仿佛会出现一幅浓淡相宜的泼墨山水画,“闲梦江南梅熟时,夜船吹笛雨潇潇,入语驿边桥”。
杯中的茶叶更是变幻莫测,“玄月”不宜多叶,只需几颗如米粒大小的叶子,放进茶杯,再冲上小半杯开水,你就会发现,那朵朵嫩芽,缓缓舒展。或恰如雀舌,或旗(嫩叶)枪(芽尖)交错,摇曳沉浮,百态千姿,栩栩如生。细心观察,那片片绿芽犹如月牙,闪耀着淡淡的青色,也许正因为如此,制茶人才唤之为“玄月”吧。犹如勃勃生机的春天。举杯品茗,香郁味醇,舌尖稍觉茶韵清苦,细细品尝,回味之中略有甘甜。
茶喝得久了,看得久了,便慢慢地感受到许多,人生如茶,品茶如品人生。
一片茶叶,看起来是那样细小、纤弱,那样地无足轻重,但却又是那样地微妙。当它放进杯中,一旦与水融合,便释放出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贡献出自己的全部精华,完成了自己的全部价值。
虽说“玄月”只需几片,但就是那几粒细米状的小叶子,就能够让人尝到它香郁味醇的滋味。但此时此刻,人们往往所欣赏、所关注、所品味的,已经不再是那片片茶叶了,而是这杯中之水了。
在沧海人世之中,每个人都宛如一片茶叶:先乘天地日月之精华;再让雨露洗尽自己身上的污垢;历经火热的考验;贡献出自己的毕生,走完自己人生的历程。
在这个过程中,社会不会去刻意地留心每一个人,就像在饮茶时很少有人会在意杯中的每一片茶叶一样。茶叶不会因溶入清水不为人在意而无奈,照样只留清香在人间;人,也不必因融合于集体不被人所关注而沮丧,因为,我们已经成就了他人,帮助了社会,贡献了自己,陶冶了人生。茶树年年有新芽,生命之树常青。
茶叶的价值就在于溶入水中成为茶水。多好的茶叶,无论是西子湖畔的龙井,还是太湖洞庭山上的碧螺春,不管是武夷山绝壁的“大红袍”,还是福建安溪城中的铁观音,如果不溶于水,不为人所品、所尝、所饮,对于茶而言又有何用?作为一个人,他的学识再高,能力再强,不奉献于社会,又何足道哉?生命短暂犹若一片茶叶,不必去追求那所谓的永恒,追求生前的功名显赫,富贵利禄,如果为此穷尽一生,岂不是本末倒置?
古人云:“以有涯追无溽,殆矣。”我以为,品茶之中所有体味到的感受,最为贴切的就是一杯清茶中的那种淡淡的滋味。“玄月”清茶,虽不及其他名茶之名气,也不不似浅尝最为甘美,但其久经冲泡而持久,实乃“出得人情打得操”的百姓“茶”。因而也深受低层“茶客”的亲睐。凡事过度反而乏味,正所谓:过犹不及,如果穷困及逸乐,因一切甘甜已经遍尝,便会有茫然无措的感觉,就会像浆酒霍肉之徒,就算眼前堆满山珍海味,也不会有任何胃口。然“玄月”,它不问世间利禄来来往往,红尘滚滚炎凉荣辱,依其青袅淡泊,让人享受宁静,让人做最深入、最细致、最独到、最有价值的品味。茶,惟有苦涩,才能醒脑提神。
唐代的刘贞德曾经总结说,茶有十德:以茶散郁气;以茶驱睡气;以茶养生气;以茶除病气;以茶利礼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尝滋味;以茶养身体;以茶可行道;以茶可养志。由此可知,茶在中国已经不单纯是一种饮料,它代表着一种文化,一种价值取向,表达了对情感、对生命的态度,有着更深层次的精神境界。一个人若在茶中有品位,自然对生活、对情感、对生命会热爱。而对生命热爱者,必然对人格有操守。
正如茶圣陆羽在《茶经》中所言:懂茶之人必定是“精行俭德人”。
茶,可以平抚心境,可以启迪智慧,可以怡情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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