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光的河流里湍急，对于年轮费劲的扑腾，是多么的惊讶！”

激越的浪花，飞溅到我的脸上，苍茫的阳光滑落

琴声嘎然而止。人们都已睡去，寂静于指漏里垂滴

色彩，把身体钉入鹅卵石的坚硬，大片的黑白被水洗出的分秒，搁浅

风声萧瑟。夜色倾倒的肥硕，挤迫回首，消瘦成一条独孤的河流

七十年代的灯光

幽暗的燃烧，添一把语录，红色的磷火

奔流。经由魂灵返回大地的质朴

找不到补丁。雨露萌芽

奶奶跟着领袖走了，留下一颗糖果

干枯的手里闪亮。多年以后，我找不到老师

糖果不断发光，成了导师

吞咽灯光。咳出一堆钉子，钉住清晨，钉住

语录。钉住奶奶的目光，像一块补丁

贴上我被黑暗撕裂的伤口

逆视光线。奶奶做的玉米糊，我吃的飞快

褶皱的注视里，语录发育成雨露

挂在额上。透明的呼吸

圈住那一轮轮慈祥的灯光

为人民服务（在八十年代初）

跳出琴弦的激动

是主旋律。三角形的红色

祖辈扛入门内，要造一扇窗

透进天堂的音乐

一个个和他同样的人，走入

年代的久远。我扶不住自己的肩膀

一把小提琴，撞断了肩胛

谁的欢呼，他和我是同一个人

搀扶着走路，越来越接近灵魂

时间打败了时间。喘息吧，他的汗水

我的汗水，同样纯洁。我看见来时的路

擦洗一净，收藏松软的影子

若干年后，你会睬到我的肩胛

遗落的骨头。轻触

流淌红色的旋律，似乎

血在燃烧

一大群人拉着小提琴向你奔袭而来。我看见

你被淹没了

寻找公元

每一次，都无法拒绝战争

癔症爆发。在午夜绝迹的墙根

围歼。集中优势兵力

匍匐成觉醒的形态，遥望

一对工兵在蟋蟀声里跌倒

咬住影子。月光开始冲锋

一个垃圾桶无处躲藏的伪装

探子来报，有鱼正跃起，跃出

一身瘦骨，工兵的眼神被洞穿

流白一地。磷火滚向蟋蟀

散开的兵阵里没有战术的指挥

月光如潮，漂白成思想的溃败

墙根里，蟋蟀失去隐蔽，磷火

追赶。鱼散落一地的矛，刺进

月光。工兵落荒夺路而逃

垃圾桶开始打扫战场，搬动月光的尸体

却踩响了我埋在它脚边的一瓶阳光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那是从时光深处捧出的面盆

青铜雕花。浅睡着

无法驾御神秘的扩张

沿着树阴行走，绕过一次爱情，以及

怀孕的阳光。拐过街角

随飘叶顿入黑暗，火光四射

颠覆的街道，啤酒的泡沫嘟囔着

我无法深入那首乐曲，只好

在深夜里惊醒，在白天睡出成熟

另起一行的阳光里，旷世的声音

流入沙场。大堆的碎骨，淹没

袒胸露背的快意。安坐阳光的那张椅

在午后开裂，漏出一把锈迹班驳的枪

指着一些时光，要挟黄昏的到来

屏住呼吸。一列火车开上了街道

我决定面色阴沉，或把脸埋进面盆

忽然，门外就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

或许在与禅对话

你面带微笑的驻留，在空旷前

挥一袭流水而过的衣袖，任浮云

把门叩成一本佛经的封面。踏入

却发现，生命已经被青春

在七月里

豪赌了一场

敲响大钟，灰尘就落了下来

佛座旁的肃穆，拾起尘土，折叠成

一个蒲团。你递过一个微笑

我说，那是一把香烛，需要心火

点燃

隔出一条弄堂，有风穿过

青烟缭绕。谁的木鱼声一下一下

叩击成一朵莲花。摊开佛经

一个影子打坐成了菩萨

你扛着一块碑走过，空空

没有文字。走过空空。我起身

掸去诺言，却发现

天空的白云里，刻着

一条万年偈语

走过冬季，问春

走出呻吟的空气，三月

缓缓划过我掌心被冻住的纹路

纵横四溢。呵，举起手吧

摸一把疯长的白发

却掉下一片马兰的欢呼

远方的奔波里，可有一只燕子

掠过我麻木的身躯，叫醒我舌头的冬眠

再点起那一塘鱼儿的欢意

整个冬天，关于召唤燕子归来的话题

都在黑夜沉底

只有你还记得我的脸庞，靠近

让我渴饮你的丰满，捧住月的ru*房

乳汁一路流淌到黎明。或许

带一些秘密住进青蛙的腹地，聆听

黑夜拥抱白日的呢喃，自己的声音

秘密拔节。马兰的笑颜里

我面朝大地，问一声，刚才

滴入泥土的，到底是

我的泪水，还是春天的眼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