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刚睁开眼,就听到屋后传来两声“呱、呱”的久违之声。我一方面感到惊喜,一方面又心烦意乱。惊喜的是,消失多年的乌鸦又回来了!心烦意乱的是这乌鸦偏在我家的屋后高声大叫!都说乌鸦与喜鹊者是预言鸟。乌鸦的叫,预示是祸事到来;喜鹊的叫,或有贵客到来,或有好事降临。
自从土地下放,村里乱砍乱卖一气后,剩下的林木分到了各家各户。大家又担心政策变化,好多人家又开始把分到的树木砍倒,往家里扛。有幸留在山野的,又常常被人盗伐盗卖。于是,乌鸦和喜鹊,在人们为了眼前的利益忘却它们的存在时,于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如今听到乌鸦的叫声,不但觉得新鲜,而且陷入了深思。
消失多年的乌鸦终于回来了,这说明生态又有了恢复性改善,人与自然的和谐又有了新的希望。绝大多数的农村,公路通了,电路通了,人畜饮水问题解决了,外出打工挣钱的人多少。煮饭做菜可以用电了,喂猪很少烧柴煮食了。冬天用煤,买不起的人家少了。树木变得不怎么值钱了,盗伐盗卖的人没有了。因为费气耗力扛一棵树到市场上,还不值一只鸡的钱了。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多了,在家的妇幼老人,种不了多少田地了,退耕还林还草的面积一年年地增加了。没有实施退退还林还草的乡村,行经荒的山地也多了。满山遍野的灌木和野草开始疯长了。庆鸡、野鸭、山兔、犹猪、果子、獐子等多了起来,还听说有人看到这大箐林中有一只大灰狼的身影。山上还能嗅到狐狸的臭腥味。想到这些,这久别的乌鸦的叫声,是生态回归的正常体现。
接着我又想到人们憎恨乌鸦而喜欢喜鹊的可笑。乌鸦消失了二三十年,没了乌鸦的叫声,不吉利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没有了喜鹊的叫声,大吉大利的事,跟着岁月的脚步,该来的也都来了。因此,对于屋后乌鸦的两声高叫,父亲并不像从前那样愁眉苦脸的叹息。相反,惊奇地竖起耳朵,似乎希望再听到这久违的声音,以便寻找这远去多年的身影!父亲打开后门,举目四望,却不见乌鸦的身影。于是,有点扫兴地回到家中,有点自言自语地说:“这鬼东西,好多年不见了!又是从哪点来的呢?”我听后回道:“管它从那点来,总有它的来处”。父亲想了想又说:“原先它一叫就恨它,报忧不报喜!现在想来错怪了它,报忧也不是坏事。最起码能提醒人在家也好,出门好吧,小心下意点!”“嘿嘿”我笑了笑说:“提到乌鸦,好多人至今还恨它们”。父亲不假思索地说:“乌鸦讨怨得很,自己从来不做窝,喜鹊做好了的窝,它们需要到的话,看中了,就凭凶狠估霸过来。要不的话,原来树上那些柴草搭建的窝会叫鸦鹊窝?”父亲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几十年了,我怎么没想到“鸦鹊窝”就是这样叫出来的?仿佛“鸦鹊窝”这个词在我的头脑里“浑睡”了三十年才因父亲的一句话而忽然惊醒!
我为此对这乌鸦的到来倍感兴趣十足。我想知道是否也有喜鹊的到来。问遍了村里人,回答我的,都是摇头。没有了喜鹊,也没有了喜鹊于高高树枝上搭建的窝巢,这乌鸦争占他巢的历史是会改写呢?我于是下决心买了个数码相机,回到故乡的怀抱,追寻乌鸦的身影,以解开心头之谜。
我终于在一片杉木林中,看到一对全身黑透的乌鸦了。听到异样的响声,它们从林中飞起,在高空盘旋着,追逐着,最后顺着河谷,转了个拐,隐没了身影。
天色渐渐暗下来。来顺着河谷,我叹着气踏上归程。当我走过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时,感到树上有些动静。抬眼一看,夕阳的余辉中,我看到樟树高枝上,有一个帽子般大小的影子。我想,这便是两只乌鸦所营造的巢了吧!突然,一条火蛇惊起于树间,紧接着,一声巨响,这树被劈成两半!我不由自主地暴跳起来,惊叫起来……妻子连忙推我一把,我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梦!而第一声春雷乍响的尾音犹然在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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