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你不能再靠近他，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　

“你这是在忠告我还是在警告我？”

“都算吧！”

（一）

我和优优相识八年，一直如亲姐妹一般，深厚的感情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濒临破灭。其实我一直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但苏莅的身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让我不分白天黑夜地想他。他是优优的男朋友，是个腼腆内向，面容俊朗的男人，满腹的才华，紧密的思维像两条纠缠的曲线，一头栓着优优，一头栓着我。

一年前我和优优一起创业，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家精品店，一三五她上班，二四六我上班，星期天我们都来。日子过的不错，生意也十分红火。优优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一直悉心地观察着她的一切，快乐的、悲伤的总是与我一同分享。她是个十分开朗，有任何秘密都愿意告诉我的人，然而我却鬼迷心窍地爱上了她的男朋友。

苏莅只要一下班就会来店里陪优优，后来我们慢慢熟了，便经常三个人一起吃饭看电影。有一次，优优的脚扭伤了，不能来上班。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苏莅。他每天帮我清理货物，打扫卫生以及兑算流水。我几乎完全遗忘了还在生病的优优，每天都和他一起吃晚饭，然后他送我回家。

我记得很深刻，他把车停在我家楼下。然后说：“到了！”

我迟疑着不想离开他，我说：“我再坐会儿吧！”

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脸上有淡淡的笑容，然后点了一支烟。

“放点音乐吧！”我说。

他问我：“你想听什么？”

“《当真就好》。”我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一首老歌，我特别喜欢，你喜欢吗？”

当音乐淡淡地回响在车里，他说：“是这首吧？我也很喜欢。有时间你教优优唱吧，下次去歌城我们可以一起唱。”

我心里有些失落，他总是想着优优，为什么看不到我对他的好？“这首歌我会唱！”我故意把“我”说得很重，想要引起他的重视。

“呵呵……”他淡淡地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映，是我自作多情？

“苏莅，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点想要告诉他我喜欢上了他的冲动，但话到嘴边我却收了回来。

“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他很认真地看着我，不解的样子。

“没……没什么……，我是说，优优很爱你，好好对她！……”我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我爱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对了，裴羽，你也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要不改天我介绍你和我同事认识一下？”他不仅没有发觉我对他的感情，反而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天呐，他到底有没有看出我对他的好啊？

我难为情地笑笑，说：“好啊，那我先走了！”

“再见！改天一起吃饭！”

我下车后犹豫了很久，想想还是告诉他吧，这样憋在心里总不是办法。“苏莅，我喜欢的是你！”然后我撒腿就跑，冲进楼里。回到家我打开窗户，他的车已经离开了，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我的话？他会和我在一起吗？他也一样喜欢我吗？

（二）

往后的日子我变的沉默了，生意也没精神做了，苏莅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对我说点什么，给我空虚的心一个或者美好或者决裂的交代。

夏天很快来临，优优和我再三商量决定我去广州进货，她因为母亲身体欠佳的原因必须留在店里。我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车站，去广州进货这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这种一路颠簸一路昏睡的生活。

进站的时候，我竟然巧合地碰见了苏莅，还有一位他的同事。他们换了位置坐在我的旁边，苏莅向我介绍他的同事叫周前，是做建筑设计的。自从那天晚上我离开了苏莅，此后的每次见面都变得十分尴尬。

我问苏莅：“你们为什么也坐这列车？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我们刚刚补的票，去一趟海南，大概要三天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吧？”周前接过我的话。

“哦，好啊……”我突然有些厌烦他，便靠在窗户旁边假装睡着了。

大概后半夜的时候，我受到优优的短信，她说：“我知道你喜欢上了苏莅，我可不可以求求你，离开他，给我一次幸福的机会……”

我回：“优优你放心，我没有喜欢他，也绝不会和他在一起，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望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心里淡淡的悲凉蹿进我的每一根血管，撕咬着我的生命细胞。苍白的脑海里暗暗地浮动着他的影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阵阵温暖一阵阵疼痛，眼泪滑过嘴角落到了指尖，便成了思念的微笑……

第二天早上，我趁着周前不在的时候，对正在专心看报苏莅说：“　我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这样？”他轻轻放下报纸，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我必须和你在一起……”我手心都冒汗了。

“可是……可是……”

“可是你不爱我对吗？”我抢过他的话说，很激动，心口碰碰地回响。

“也不全是，我可能也是喜欢你的，但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会伤害优优……”他忧伤的眼神望着车窗外被轨道拉得很长很快的风景。

“优优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对你不重要吗？”

他一句话问到了我，是啊，优优对我不重要吗？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能失去她，可对苏莅的感情又该怎么办？我愣在原地，什么也没有再说，再死缠烂打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他根本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你觉得周前怎么样？……我是说……如果做你男朋友，你觉得怎么样？”他竟然用这样一句话打破我们沉寂的气氛。

我犹豫着什么也不说，脑子一片空白，我握着手机，看了许久优优发给我的信息，我到底该怎么办？

（三）

在广州下车之后，周前提出要和我一起去进货，然后在广州等苏莅。我没有拒绝但心里却很难过，是苏莅故意要拜托我，所以才会这样把周前留在我身边。

不巧的是，广州连续两天都细雨连绵，不仅进货的时间耽误了很多，反而自己也感冒了。周前很照顾我，在宾馆的时候他总是为我买药又买饭，我突然被他一些小小的举动感动了。一天晚上，我问周前，“你喜欢我吗？”

他说：“喜欢。”

我又问：“你喜欢我什么？”

他的回答让我很诧异，他说：“我喜欢你……直率天真，还有勇敢……”

“勇敢？”

“有些女孩子，喜欢一个人非要对方说出口，而你……很勇敢……”

“你觉得我喜欢苏莅，很卑鄙吗？优优是我最好的朋友……”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他说，很沉静，顿了顿又问我：“裴羽，你觉得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我笑笑，“考虑一下哦！”

他没有再说什么，晚上回到宾馆的时候，周前告诉我苏莅快回来了，问我到底要不要答应他。我竟然一狠心一咬牙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裴羽，忘记苏莅吧，别伤害优优！

那天晚上苏莅回到广州我们住的那家宾馆，就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里，我们在睡前小聚了一番，周前问苏莅海南的事办好了没有，苏莅说我什么时候带过坏消息给你过？然后两个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前望着我，说：“裴羽，你自己亲口告诉他你答应我的事吧！”

“有什么啊，不就做你女朋友吗？有什么不敢说的？苏莅，祝福我吧！”我端起酒和苏莅碰杯，然后很快见底了。

“你别喝了，会醉的！”苏莅抓住我的手腕，欲要抢掉我手中的酒杯。

“你管得着吗？我现在是周前的女朋友……你凭什么管我？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我知道自己已经很醉了，语无伦次，全身膨胀起来，眼前一片晕眩。

“裴羽，我知道我欠你的……”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我一杯红酒便泼了过去，朦胧中我看到他灰头土脸地沉默着，没有用纸巾去擦脸上和身上的酒……

后来，是周前把我搀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放在床上。我嘴里一直叫着苏莅的名字，还说着我爱你，我等你，一辈子等你……

（四）

“周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裴羽，你知道她只是个小女孩！”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她醒来后我该怎么对她交代？……”

睡梦中的我被他们吵醒，周前坐在沙发上，苏莅站在旁边很愤怒地说。我摸了摸被子里赤luo的自己的身体，脑子里嗡嗡直响，头有点疼，昨夜发生的一切清楚地以荷尔蒙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脑海……是我，是我自己害了自己，我竟然把周前当做了苏莅……

我把埋在被子里，一片黑暗，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穿过我的心脏，滚烫的血液打湿了鲜红的记忆……

“对不起裴羽，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周前低着头说。

“什么对不起啊，苏莅，你说说，我和男朋友同居怎么了？我碍着谁了？”我故意叫着他的名字，我故意想让他知道，我是爱他的，我根本不情愿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结局已经如此，不如将错就错。“你们出去吧，我穿衣服了！”

我没有怪谁，我也不该怪谁，是我自己错了……

我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和他们一起吃早餐，我故意装着和周前很亲密的样子，我给他填粥，给他倒水，为他冲牛奶。那顿早餐，苏莅什么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在他面前演戏，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口。接着我们从广州回了陕西，火车上我一直躺在周前的怀里，而苏莅就坐在我的对面。

晚上的时候，我对周前说，你帮我打杯水吧。然后周前离开了座位。我看着苏莅，静静地发呆，我一边摆弄着手上的尾戒，豪无意义的尾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干嘛不高兴啊？谁需要谁同情啊？”

“裴羽，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你自己？我知道你一直在我面前装，你不开心你委屈你说出来啊……”他自责地说。

“我愿意这样做怎么了？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你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无论是家事人品相貌我都比不过优优……”我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口一直隐隐作痛。“我们之间没什么故事了，爱与不爱都已经结束了……”

“你一定要让我难过吗？你就不能给我一些时间吗？……裴羽，我也喜欢你……可我不能伤害优优，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我闭着眼睛，轻轻地说，眼泪滑过脸颊，流到了嘴里，苦苦的咸咸的。“你爱优优吗？”

“我说不清楚对她是爱还是只有喜欢，或许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过频繁，所以已经谈不上什么爱与不爱了，一切都成了习惯……”他的眉头皱在一团，好像一朵快要凋零却又留恋花枝的玫瑰。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我们都应该有新的生活，不是吗？”

我们谈了很久，周前一直没有回来。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我让苏莅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为什么迟迟不回座位？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行李，也不见了。

苏莅和周前通电话的时候表情很僵硬凝重，挂掉电话，他对我说：“他已经在上一站下车了，他让我转告你，他没脸见你……”

（五）

“庄裴羽是吧？”中年的女医生坐在我对面叫着我的名字，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你怀孕了，两个月，胎儿发育一切很正常……”

“我怀孕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降临。

“是的，为了孩子的健康，请你一定要注意营养！”

“不！不能要这个孩子……我……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医生，你帮我做掉这个孩子……”

“傻丫头，现在多少人都盼着想要孩子呢，女人的第一天孩子是很重要的，如果你现在做掉，或许以后就很难怀上了……”

……

走出医院，我欲哭无泪，黑沉沉的天压在头顶，让人无法呼吸无法心跳。我哭着打电话给苏莅，我告诉他，我快死了，让他来见我。而那个时候，他却和优优在民政局登记结婚。

电话掉在地上，我一路疯跑着，没有方向，看不清前路，看不见光明。我在心里呼喊着周前的名字，呼喊中苏莅的名字，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在我知道自己怀孕了的第三天，我告诉优优，我想抽掉精品店的股份，想离开着个城市。优优没有挽留我，然后坐在我对面默默地兑算着我们各自该得的股份。她把账本拿给我看，说，“就这么多了，你过目一下！”

我点头说：“就这么多了！”然后她递给我一张卡。

“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你不能再靠近他，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　

“你这是在忠告我还是在警告我？”

“都算吧！”

走出精品店，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我咬破了嘴唇，我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我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医院的手术室。

我隐约听见有医疗器械碰撞时发出的悲怆的轻响，麻药渐渐进入自己的身体，我渐渐有些疲惫，然后很疲惫……

医生告诉我，要照顾好自己，人流是很伤身体的……

我哭着离开医院……

苏莅站在医院门口，焦急的样子，我本想绕道而行，可他却叫住了我。“裴羽……”

“你来做什么？奚落我？耻笑我？……”我用力地擦去眼角的泪水，身体四肢无力，脑海模糊不清。

“裴羽，对不起，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与我也有关系……”

“苏莅，那天在火车上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优优！”

“所以你忍心伤害我？？”我已成了泪人，看不清他的面容，看不清这个城市的欢喜与悲伤。“祝你们幸福！”我大步地离开了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当我对司机说去火车站的时候，车上放着《当真就好》，男女歌手绵长悠远的声音狠狠地击撞着我脆弱的灵魂：

当真这样就好，纵然忘不了

曾是风花雪月，现在都知道

爱了也好，恨了也好

乱了也好，散了也好

只想问我对你好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