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天，但春暖咋寒。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已经开始感受春意的萌动。尽管说生命都是上帝赋予的，但是对生命真正的理解似乎并不在于展现在世界里的花花绿绿。躲在阴暗的书房已经好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积淀的什物仿佛开始了某种化学反应，搅得原始的生命力开始不能安分守己。

年前，出版社的朋友一再的来电话催促，让我把书稿给他发过去。我解释说最近身体不好，稿子还没有修订好，让他给我宽限点时间。可朋友说，牛年总得有新气象，出版社换了新社长，什么事情都提前了。不看到稿子没有办法上报选题。

朋友是好心，我不能让朋友太过失望，于是躲在书房里苦战了好些时日。第一遍读完了，觉得需要修改的地方实在太多。准备修改第二稿，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涌动起来。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正好赶上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便出了家门……

走在大街上，还就是给人春天的味道。虽说我还穿着冬天里的衣服，可许多年轻的姑娘已经开始穿着裙子花枝招展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安静不下来，总有些渴望什么。但是到底是什么，我却不知道。

在街道里散步好多年已经没有这个习惯了。我知道不是花香，可是鼻孔里总有花香的味道。一个走在马路边上，说不上来是惬意，还是异样。突然我遇见了她，穿着一身套裙，看样子心情也不错。她好像也看见我了，不知怎地，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散步了？”她没等我问话：“我看你的气色不好，是不是身体又出问题了？”

“没有，可能是有点累了。天气不错，所以就出来了。看你的装扮，很阳光呀！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呢？”我们认识是偶然，了解她也是在不经意间完成的。尽管她也是奔向不惑的年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帝是怎么搞的，竟然给她留下了小巧精美的模样。特别是一袭套裙，配上黑色的皮靴，还真给人一种少女的灵感。

“别笑话我了，都成老婆子了，还说什么阳光不阳光呢。我也是觉得今天太阳很好，所以才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见你。要不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她看起来还就是很快活。大概是因为到了春天，万物都在复苏，生命也开始寻找一种新的归宿。

“当然好了。我有好些年头没有喝咖啡了。”我说的也是实话。过去我对咖啡可是情有独钟，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就不在喝咖啡了。不过对咖啡的感情还在，对咖啡屋的那种情调还是记忆犹新。

“你说去哪里？”她问。

“客随主便。去哪里都行。”我说：“今天反正无事，能和这么美丽的人一起喝杯咖啡也算是给生命一点春天的交代。

“瞧你说的，不愧是文人，说出的话来就是中听。那我们就去巴西咖啡屋吧。那里的咖啡很正宗。”

就这样，我们一起来到了巴西咖啡屋。古朴典雅，味道很好。我们选了一个有着田园气息的包间。要了一壶当年生产的巴西咖啡。不过现在我喝咖啡是不能放糖的。苦涩的咖啡进到嘴里，开始还真的有些受不了。不过品过一阵子，感觉好了许多。

“不放糖的咖啡什么味道？”她看起来还真的没有喝过没有放糖的咖啡。因为从她的表情上我看出来，她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生活的味道。”我是无意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想到一下子勾起了她的某种情感。她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重新倒了一杯咖啡，这回没有放糖，开始慢慢的品味起来。从她皱起的眉头我知道，这苦一定进到了她的心里：“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真的就像生活。”她开始有所思了：“对了，最近你都在忙什么呢？”

“我还能忙什么。无事可做，所以无聊至极。最近在整理自己那些没用的文字呢。要不是朋友鼓动，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把这些东西送到出版社去了。”

“那为什么呀？你不是说自己在苦渡心灵吗？怎么，写出的文字不是来自心灵的东西？”她好像还就是天真，不过问出的话却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不是，我是觉得来自于心灵的文字实在有些让心灵无法承受。”我说：“写过了几本书，原想让心灵彻底的解脱，可谁想现在没有解脱，反而更是觉得心灵掉进了万丈深渊。我好久没有喝咖啡了，不过我对苦咖啡的记忆却是永恒的。有时候我觉得苦咖啡就是心灵的写照，就是我们生活的味道。”

“我觉得你写的很好。我喜欢读你的文字。好多回了，我一直想有个机会和你交流。说心里话，人到中年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的不顺心呢？就象我，当年艰苦的时候一切似乎还都完满。可真的有一天好起来了，生活却变了味道。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看来她是一步一步把我引向她的话题。也许今天他请我喝咖啡真实的意义就在这里。

“谢谢你能喜欢我的文字。其实我也知道，面对社会和生活，我们有些时候真的是无能为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就像你说的，艰苦的时候生活反倒温暖，生活好了，生活得意义却变了味道。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悖论，也许这就是社会留给生命永恒的缺陷。”我说到这里有些激动：“说实在的，很多时候我很替你抱不平。觉得生活不该这样的对待你。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你我谁能改变呢？”

“那你说就没有办法了？”她似乎很绝望，不过我感觉出来了，她也很不甘心：“难道人这一生就这样的过去了？难道还真的像春节晚会小品《不差钱》里小沈阳说的那样，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一闭不睁，一生就过去了。但我想，人不应该就这样带着失望和遗憾走过世界。人应该面对世界有点自己的选择才对。”

“你说的没错。其实也就是小品。人怎么可能用睁眼闭眼来诉说人生呢。”我说：“有时候我觉得，社会世界无时无刻都在考验着生命。就像你，当年带着希望走进两人的世界。尽管开始你有许多不愿意，但最终还是把希望定格在未来的生活之中。可是到了今天怎么样呢？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让心灵苦不堪言。我知道你不明白，想不通，一个男人可以不爱女人，他不应该不爱孩子和家庭。但是当今的社会就是这样。欣欣向荣的社会不一样也是充满了污秽吗？”

“不说生活了。”她很大声的唤来服务小姐，让送个酒精炉来，大概她觉得苦咖啡只有滚烫的时候，体现的才是生命的一种内涵本质：“人这一生就是这样的解除不了思想的羁绊。作为女人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人，可是我就是不明白，生活的不幸为什么非要栽倒我的头上。难道这是上帝的魔咒？”

“让我说，作为社会规范的女人你很合格。因为你把生命完全的社会化了。其实我觉得，作为女人，你残缺得太多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后悔，觉得生命在你这里被无情的浪费掉了。”我还准备往下说，没想到让她给拦住了。

“你说到底什么才算是真正的生命？”我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问我这样的问题。

“过程。”我说：“只有过程才能真正诠释生命的意义。我觉得你把社会的理想和生命的理想混在一起了。其实生命的理想和社会的理想不是一个概念。社会的理想用嘴就可以完成，可生命的理想必须体验，必须有过程。也许我有些极端，我觉得生命的体验应该是终极性的。蜻蜓点水对生命而言至少说是不负责任的。”我不知道这会儿为什么要给他讲述这样的问题。

“不明白，生命就是生命，何来过程呢？”她看起来对我的一席话有些感到茫然：“今天也没有外人，我就说点不恭敬的话吧。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留给我的印象并不好。也许我是个头太低，心里有了这个情结，总觉得男人过不了一米七五就不算是真正的男人。所以当时我真的不想再见你了。不过后来我觉得和你交流还算开心，所以我是带着交流的心愿和你走到一起的。”

“呵呵……有意思。你用个头衡量男人？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每个人对生命的认识都是自己的权利。不过说实在的，个头其实和男人关系不大。拿破仑你知道的，听说他才一米六几。不过他却征服了世界。还有邓小平，个头也不怎么样，不过他却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对了，还有清朝国里的康熙，他的个头也是一米六几，但是留给我们的康乾盛世到了今天也还被人们津津乐道。当然了，思想的上巨人并不能涵盖生物男人的魅力。看来你想的心里还是存放着原始生命力的冲动。”我不想扯的太远，所以很快又把话头收了回来。

“我不懂这些。我就在乎心灵的感受。当时看见你，我的感受就是这样。说句现在时髦的的话，我对你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我问。当然也就是在咖啡屋里的环境中，要是在另外ideas场合，也许我就会一言不发的离开。一个男人被女人说成没有感觉，还有什么停留的理由呢。不过这会儿我不甘心。

“那种感觉。”她说完把双眼的目光留在了没有放糖的苦咖啡杯子上。

“我明白了。”我说：“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可怜。不是我刻意非要你对我有什么感觉。而是在我觉来，生活已经把你折磨的有些麻木不仁了。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上床的那一天，但我想，感觉是体验出来的，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觉得她伤了我的自尊心，这阵子我说话竟然有些粗俗。

“嘻嘻，生气了？你不想让我说真话？”她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说过了头，这会儿想用女人的味道来进行弥补：“好了，别生气，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个头能说明什么呢？我的那位个头就不低，可到头来成了别的女人感受生命激情的伴侣。你说……”

“哈哈……我怎么会生气呢。我是悲哀。为男人，也为女人。”我这时不知道突然来了什么冲动，我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就是生命的体验？”她红着脸问。

“体验的过程。”我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顺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