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继父去世十九年的祭日。他的音容笑貌,他对母亲的情感,对我的关爱,至今还是那么历历在目。每每想着他的好,心头就疼的不行,唯有泪水长流来表达我的思念和追忆。
——题记
母亲三十二岁时,父亲肝硬化晚期不幸去世。母亲独自一人承担起了抚养我们姐弟五人的义务。一个女人,又处在国家经济最困难时期,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但母亲坚强的硬是咬着牙,不辞劳苦,把我们抚养成人。在我三个姐姐出嫁,我和弟弟也参加工作后,一个天缘巧合,母亲认识了我继父。继父为人极为敦厚宽容,婚姻却极为不幸,在他认识我母亲后,便决心改变婚姻状况,并再三请求要照顾我母亲的下半生。我母亲很是顾虑人言可畏,可经不住继父的追求,也是继父的体贴和呵护感动了母亲,终于他们经过了一系列的法律程序,如愿的生活在了一起。
继父和母亲几乎形影不离。那时,继父有一辆嘉陵摩托车,空闲时候和母亲多半出外旅游。有次到潍坊游玩。回来的时候,在一个路口遇到红灯,我母亲趁此机会下车舒展舒展腿,没承想绿灯一闪,继父发车就走了。一刹那我母亲非常着急,喊了两声,声音都淹没在车浪中。看继父随着人流很快的消失了时,母亲反而不急了,心想,等他发觉一定会回来的。这样想着,便慢慢地往前走着。后来继父说他跑出了十多里地时和母亲说话没听到应声,心里很是奇怪,用手往后一划拉,心里一惊,哪里有人啊。他立时刹住车,掉头往回跑,看到一辆客车就急切地盯着看,见没有我母亲就再继续往回走,一直远远地看到我母亲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近时,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一齐哈哈大笑。后来不定什么时候说起来两人还是大笑不止。
夏末秋初的一天是我姥姥的忌日,母亲独自一人回老家上坟。下午我下班回家,见继父一个人在家坐立不安,心神不宁。见我第一句话就是,你妈怎么还不回来啊?我不在意的说,她好久没回老家了,老家的亲戚肯定不会早放她回来,没事,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继父没吭声,走到院子里仰头看了看天,进屋又说,云很厚,很快会下雨的,你妈也没带雨具,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在路上了呢?说着,就在屋子里转,转的我看电视的心也乱了。一会儿,继父实在忍不住了,拿上两把伞,说,不行,眼看要下雨了,我得接你妈去。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好感动也好羡慕,那时就期盼着自己将来的另一半也会是这个样子待我才好。现在我知道用那个标准来衡量自己的婚姻,只有失望而已。
继父有一儿一女,我家姐弟五个,唯有我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见证了他们的深厚情感和美满生活,也享受到了他无私的父爱情怀!
记得那时我参加工作已经两年,厂子那时干外贸订单,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可是没白没夜加班加点的赶任务啊,那份疲惫哦,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如果我上夜班,白天在家睡觉,母亲做好饭后,继父一定会叫醒我吃饭。我实在困得不行,自然不愿起床。他便唠唠叨叨说,不吃饭怎行,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什么什么的。结果每次我都会被他的执著弄到饭桌上。晚上我吃着饭的时候,他又在细心地为我准备上班带的夜宵。母亲也乐得清闲,很是放心地把照顾我的任务放手于继父。
有一次一个单子连续加班加点的干了二十一天,我整整二十一天没回家,母亲和继父每天都在家念叨我,最后单子终于干完我回家时,他们却实在靠不下去到厂子看我去了。自然在厂里找不到我,等他们急急回家看到我时,关心的嘘寒问暖,一股温暖在我心头涌动,泪不知不觉地涌上来。继父便和母亲商量,准备给我调动工作,以期让我轻松一些。只是继父的病来得太突然,调动的事便搁浅了。
快乐的时光似乎流逝得特别快,母亲和继父恩爱美满的生活着,一晃四年。在第四年的深秋季节,继父身体免疫力明显下降,感冒发烧接连不断,更是胃部不时的疼痛,身为主治医生的他,一生不知医治好了多少病人,到最后却医治不了自己的晚期胃癌。在潍坊人民医院躺了三个月不治而去。在此住院期间,我母亲始终不解衣带,精心守护在继父的病床边。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替补一下她也不肯。
一床小棉垫子,本是我母亲做好准备冬天给继父睡觉铺在身子底下的,只是还没到季节,继父便入院了。在医院的母亲怕继父感染褥疮,特特打电话让我给送去。我到单位请假后,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了潍坊医院。那会儿医院有围墙,有院门。我到时院门紧闭,门卫不让进。我无助地站在门卫室中间,莫名我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现在想想,那时也许是害怕继父回不了家了?是怜悯母亲又要失去拥有的幸福?是害怕自己又要失去得到的父爱?
那时就那样孤独的站着,怀里抱着棉裤,默默的唏嘘,泪流不止。一位年老的门卫见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扑克,破例打开门卫的边门说,小姑娘,不要哭,怕了你了,你快进去吧。我含泪感谢了他,一直流泪到了病房门外。站在病房门外,我擦干泪水,努力缓和了一下自己悲声的情绪,才推门进去。
那次见到母亲,我心疼的发现她似乎又瘦了一圈。是啊,她没有理由不消瘦啊。她在经受着即将失去爱人的煎熬啊,那是一份揪心裂肺的煎熬啊。继父见到我很高兴,他嘱咐我不要耽搁工作,又关心的询问我入党的情况。我告诉他我已经通过了组织的考验,已经宣誓成为正式党员时,继父的脸上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在我们说话其间,我发现继父好几次停下来,眉头紧蹙,脸色煞白,冷汗从他的鬓角流下来。可他不曾出一丝的声音。我面对着他的痛苦不敢流泪,心却疼的滴血!
第二天继父就去世了。当我下班回家,本冷清了三个月的家里坐满了人。当唯独不见继父时,我便明白了,心沉到了极点,害怕的甚至都不敢去证实一下,便一个人跑到房间蒙头大哭。据母亲后来向我讲述,继父的最后一句话是,老秦,我和你还没过够啊,来世我们还做夫妻。直到去世时握着我母亲的手都没有放松,眼睛也没有闭上。
在火葬厂的殡仪室里,面对那个关心我疼爱我的好人,我的心像撕裂般的疼痛难忍。那时独自置身在阴森冰冷的房间里,悲痛欲绝的守在继父身边,心中哪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啊。唯有期盼上帝能够让继父活转过来,再让母亲和我,享受到他宽厚的爱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继父走了十九年了,我和母亲常常怀念他。每每想起他,想起他对母亲深厚的情分,想起他对我的关心和疼爱,我的泪便潸然而下。后来我也经历了婚姻,才深深的感受到母亲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生活的伴侣,她失去了是她今生的最爱啊。我时常对母亲说,我理解你为什么再也不找老伴了,因为这个世上包括我们做子女的在内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继父那样呵护你珍爱你的人了。母亲往往会流泪满面,哽咽着说,在众多子女中你是最理解我心的。母亲还说很满足与继父虽短暂却很幸福的一段婚姻,她说一生有这么一个曾经爱恋和疼惜自己的人,已经够了。
最后愿我继父在天之灵好好安息!
也愿我母亲在失去最珍爱的人后怀着那份最美好的回忆坚强的活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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