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吊了一个星期的点滴了,父亲一刻不离在身边陪着。
他却在家陪着梅难受。繁重的体力劳动没有压垮梅。她那份对生活坚强的意志从都没有被磨灭。她在给姐姐的信中说,亲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只要她们挽起袖口,相信她们家会好起来的。而当梅遭受母亲的白眼,遭受母亲言行的攻击,梅被压垮的沉默寡言。她的精神家园一片荒芜。他知道梅在伪装,梅憋闷的只差窒息了,但梅仍然掩饰自己的狼狈。
他去了医院体检,和梅一样,都很正常。可母亲从来都是以自己为天,这下,梅索性放下胆怯,用钎子捅天了。母亲的高血压,冠心病无疑犯了。他迟了一步,没有追上梅。用错了一步说也可以,他是听到父亲凄厉的喊叫,才迈回脚步将母亲送到医院的。
母亲出院后,他踏着茫茫夜色去了梅的娘家……
他已经找寻了她六年之久。
从县到市,从她临近的亲朋好友入手,直至用心良苦挖掘到她儿时的伙伴。没有丁点消息,且一无所获。毫不气馁的他还是拖着疲惫的躯体漫无目的地寻觅,尽管前途渺茫,尽管伤痕累累,却还是放不下想她的那颗心。
过年了,一家人团聚,亲戚朋友也来家探望。母亲苦口婆心说算了吧,别枉费精力,还说她要是回来,会主动联系家人,何必这么长时间不见踪影呢!他气势汹汹顶撞母亲,她要是死了,她就是罪魁祸首!母亲吧嗒吧嗒直掉泪。
他说母亲别伪装了,伪装了这么多年,他看够了,也看透了!哥们过来相帮,说母亲也是为他着想,别伤老人家的心。其中一个说身份卑微的她根本不值得他爱,再就是她的沉默寡言也不怎么讨人喜欢。而那些意欲投怀送抱的女人则说他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要么会毁掉断送自己的仕途!末了劝他忘记她,从头开始。他怒吼着让她们滚!
啊!老天,乞求你睁开眼告诉我她在哪里?一别至今,她的境况如意吗?孤苦伶仃还是暗自疗伤?父亲爱怜地抚摸着儿子乱蓬蓬的头发,欲言又止。学会抽闷烟的他苦笑了一下,随即将自己关闭在卧室。
在人们眼里,他是极品男人。不酗酒不赌博,不抽烟喝茶还对花花绿绿的女人瞧也不瞧一眼。在父母面前,他永远都是孝顺的好儿子。在同事口中,他热情奋进,且对每个人都谦让有礼。但凡老小人提起他,没有不翘拇指的。这样的男人真让人无可挑剔,可绝情的她怎舍得弃他而去呢?
她是极其幸运的,这辈子能进富贵人家的门,一定是她暗里烧了高香菩萨显灵。且不说他家给她娘家贴了多少,单就她穿的,戴的,也够令人们的眼球发绿了。在同龄人的口中,她也是非常幸福的,整天无所事事,不是逛街去商场买衣服就是进美容院护肤,外加体贴入微的老公。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可她偏不知趣,不感激涕零不知足也罢了,还在重伤她婆婆后选择离开,这不是诚心给他难堪吗?他的父母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她是恶作剧还是另有隐情?
他狠狠捶打着墙壁,无声地哭!在这合家团聚的日子,一切因为少了她的存在而万念俱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人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他笑里藏刀的母亲曾经那么“摧残”她,而他给了她华丽的外表,可否知她的精神世界已崩溃到死亡的边缘?
颓废地坐在床上,抬头一眼便看见他们大大的婚纱照。尽管镜框上布满一层厚厚的灰尘了,但仍然看得出她甜甜地偎依在他的怀中,露出幸福的笑脸。他的喜悦自不必说,只那笑得合不拢嘴的神态也够让人啧啧称赞了。
米黄的六门柜里,挂着她红白分明的衣服。夏天的裙子,冬天的羊毛大衣,还有丝织的围巾,连同她火红的内衣内裤也搁置其中。床上因少了她温暖的气息而愈加变得冰冷,枕头边,她的头发还残留着几根……这一切的状况无不令他心酸地回忆起她。
拉开抽屉,他出神地摩挲着这张大红的结婚证,以及她临走前打印好的两份离婚协议,泪水不由扑簌而落。他不是说他是她的保护神吗?他不是说绝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吗?口是心非还是言而无信?不是她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连一次抱头痛哭的机会也不给他,就那样一声不吭,默默出逃了……
这算什么啊?你要走,可曾想过我会悲痛欲绝?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我独自承受失去你的苦疼和外界的舆论?太不厚道了!知道不知道我已经心衰力竭了,知道不知道我连去门外溜达兜风的勇气都没有了。看着别人携着妻儿,看着人家乐开怀,悲伤的我只有借酒浇愁。告诉你,我不会变心,也不会死心,我还会痴心不悔找下去,直到找到你为止,哪怕徒劳的努力换来的是别人嘲笑讥讽我的神经病也无所畏惧……
白天啃两个冷馒头,晚上煮一碗方便面,他拒绝吃母亲做的任何饭。要不是父亲的心脏病复发,他不会赶回来。揪心的父亲看到儿子的胡须黑森森的围了一圈,还有儿子深凹的眼眶以及满身的灰土,这个山一样高大的父亲有生以来哽咽了。
母亲去教堂忏悔了。父亲邀儿子小坐会。儿子起初不情愿,但父亲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他说。
“年后有什么打算?”虽然父亲知道儿子不罢休,但还是多此一举。
“继续找!”只顾抽闷烟的儿子看也不看他。
“你真的很爱——很爱——梅吗?”父亲像是明知故问。
“是的!”他的心犹如抖落的烟灰。
“愿意为了她终身不续吗?”父亲心疼地拍着儿子的肩膀。
“是的!”不知他是麻木还是觉得父亲的问话无聊,他懒的连脑子一下也不动。
“如果我告诉你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如果我告诉你她已是为人妻,为孩母,你还会这么死心塌地吗?”这刻的父亲显得比儿子更感伤几分。
“啊?……不会——吧?您怎么知道的?”他猛地抬起头,酸楚的眼泪就从脸颊滑落下来了。
“元宵过后,收拾好要拿的东西,给我看病的同时,顺便带你去见她和她的孩子。到时你可千万要沉住气,别重提旧事,也别指责追问,不然她还会失踪。不多说了,你见了自然会相信。”父亲心平气和地诉说,不像是开玩笑。
他万万想不到,失去音讯六年之久的梅,父亲竟会知道她的踪迹!
“爸爸!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现在就想去见她,我答应您,绝不伤害她,哪怕让我远远看一眼也足够……”大概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悲喜交加的他一下子似乎接受不了。
“好好睡一觉,醒来阳光依旧漫天!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被情感所打倒,而且定会坚强地站起来!”父亲满怀期望说。
他毫无睡意。他在想着父亲说的她已有孩子,她已成了别人的妻子。梅,我的爱人!好想你,想你想的肠儿寸断,所谓的相思苦第一次领略到了。你竟然不属于我了!此刻的你在干什么呢?是否拍打着孩子,哄他入睡?还是在灯下回味我们往昔的浪漫情怀?你不会忘了我的,你说过,会伴我走天涯到海角。你说过,不管与我的路有多苦,只要你我坚持不认输。
你走后,我才知道〔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是首歌曲,我还幽默风趣说我们不会苦,我们会一直甜到心里头。当我找出歌词的时候,才知道我的教化使你明了一切。如果你真如父亲说的那样生活的很好,那么我会放手,我会悄然离开,我会虔诚地祝福你……
母亲打点好了简单的行李,临走嘱咐他好好照顾父亲。转身离别,父亲点头示意他说句安慰母亲的话语。他执拗不肯。挥手告别时,他忽然发现母亲苍老许多,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咄咄逼人,暗藏杀机的母亲了。悲哀!他自言自语。别了,家!要走远了,推开玻璃窗,他还是低沉着说了一声:“妈,多保重!”就头也不回上了车。
母亲嘤嘤哭泣,一如脆弱的孩童……
父亲带他来的地方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县城。父亲说梅在一个批零部当营业员,每天8小时的长白班。孩子呢,估计这几天就去幼儿园报名。他没有心情问父亲是怎么得知的,他这刻心急如焚的只想快快见到梅。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看看她是不是如父亲说的“很好”?
车在距离梅工作五六十米的地方停稳当,那个灰暗不堪的批零部就是梅的经济来源吗?他简直不能,也不敢想象!不大的批零部被人群拥挤的水泄不通。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他在找寻梅那熟悉的身影,他在嗅闻梅芬芳的气息。
大半天了,还是没有梅的踪影。他有点撑不住了,他在急促地喘气,他的脸色煞白,他的内心翻江倒海。父亲说他下车过去问问。旁边一个好心的女孩告诉父亲,梅请了三天假,说是孩子开学。
他们随即驾车去了学校。学校可谓热闹非凡,许多家长带着孩子报名。有的报好了,正往出走,有的还没有报,在用糖果哄孩子,有的家长走了,孩子还坐在脚地哇哇大哭。他悉心搜索着梅和孩子,却是失望加遗憾!
不多会,幼儿园恢复了宁静。父亲一言不发,只紧紧盯着前面。他发动车,说去她的住处看看。父亲说再等会,他完全没有了耐心。就在他垂头丧气的时刻,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从教师走出来。
后面紧跟着的一位大概是老师,她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向那个长发女人招手再见。梅!是梅!是他日思夜想的梅,是他魂牵梦萦的梅!
“王老师,这孩子很调皮,烦劳你多费心了!”
“瞧你儿子多乖,放心吧,我会照管好他的!”
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这是何等残酷?他闭上眼,细心倾听她们的谈话。
“她的儿子调皮吗?”父亲有意提醒他。
他睁开眼睛,努力地看了梅的儿子一眼,小家伙虎头虎脑,长的很是有气魄。他想着,梅和自己一年多的婚姻,却不曾有一儿半女。医院的检查结果说彼此都正常。想不到那日一别,梅和别人竟有了儿子!
“是她亲生的还是抱养的?”他不置可否地问父亲。
“看那小脸,难道不是梅的翻版吗?”父亲一副忿忿然的神态。
妩媚成熟的梅如蝴蝶一样,轻盈地飞过来了,父子俩不得不暂时中止了谈话。
梅走到了他身边,梅走过了他的车,梅走的离他越来越远……
他痴痴的发呆。他甚至没有看梅脸的勇气,更不要提和梅搭讪几句了。
“我说的没错吧?”父亲问。
“是的,爸爸,我不得不承认事实:她确实生活的很好。陪您看完病,我就回家娶妻生子。”他心痛似针扎地呜咽起来。
“不急,我们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就玩个痛快!”父亲兴致勃勃,没有一点心疼儿子的迹象。
“愿意奉陪到底!”他心碎了。
“先找地方住下,你歇息片刻,再去医院。”在儿子面前,父亲永远是父亲。
这一夜的煎熬,远远超过他五年来的颠簸。他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他蓝色的梦像泡沫一样,顷刻间被风刮走。凌晨三点多,他终因体力不支而累倒在床。
他醒来的时候,父亲买好了早点,正在桌子前津津有味吃着喝着。他多想这一切是父亲美丽的谎言,他多想这一切是父亲编造的故事啊!要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宁可历尽千辛万苦去寻觅,一生一世的寻觅,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实。父亲毁了他还是在唤醒他沉湎的灵魂?
“吃饭吧,吃了好去批零部帮我买点东西。”父亲的病倒像比儿子轻。
“嗯。”他有气无力。
梅在里面吗?车开到批零部门前了,他禁不住问自己。一定不在的,昨天那个女孩不是说她请了三天假吗?还有,就是她在,他怕什么呢?不是说找到了会谴责她,谩骂她,羞辱她吗?即使她在,那不也正好吗?为什么如此胆怯,为什么不敢坦然面对?
“你要是我有出息的儿子,就抬头挺胸进去啊!”父亲这是激将法吗?
不怕母亲的盛气凌人,不怕天不怕地,怎么就怕见他的梅?自己真比父亲逊色?有句话不是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他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他像做贼的小偷一样,仿佛在探视别人的梅。
“先生,请问你想要点什么?我能帮你吗?”旁边一个女人露出甜甜的酒窝。
这个酒窝于他来说,印象再深不过了。噢,梅!你好,没有想到能在此相遇!他想好的一连串的客套话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嘴巴张开,怔怔搜寻着脑海的那个属于他的梅。
“你怎到这儿来了?”梅抱愧的满脸通红。
我就不能来吗?我是来找你的,却不想你……我找你找错了吗?我是天下最大的傻瓜,还是我咎由自取?我从不怪你,且带着抱愧的心。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生不如死,是我亏欠你许多,是我没有给你安宁。是我不好,只要你快乐,我无话可说。可你不知道,我为了你,将拥有的一切都放弃了,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压抑了六年的委屈终因梅的主动没有宣泄。他奇怪自己这刻为什么没有埋怨,他奇怪自己这刻不痛哭流涕,他奇怪自己的平静,平静的他为什么不倒完他一肚子的苦水……
“梅姨,王老师的电话,说是你儿子尿裤子,让你回家快取换洗的衣物。”女孩扬着话筒喊叫。
他出于本能地走了出来,而和他生疏了五年的梅也紧跟在他的身后,以至于闷声不响上了他的车。她们配合的那么默契。这一幕若是让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是啊,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如果不是无情的岁月,他们定是美满的一对。但这能怪岁月的无情吗?倒不如说人比岁月更无情!
到梅的住处了,温馨的房间贴满了孩子的照片,百天的,半岁的,周岁的。两岁,三岁……最引人注目的数床头中央那几张。右边是他和梅的合影,左边是父母的合影,中间夹着梅的儿子。他们一家五口拼凑到一起,大小嘴张开乐呵呵……噢,那孩子不是梅的翻版,倒像是他褪下的壳!
怪不得父亲让他仔细瞧那孩子,还问他调皮吗?这孩子比他小时候要调皮得多!父亲说他要是再气他,将来他的儿子也会气他,这会应验了吧?梅,告诉我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告诉我,你还在恨着我吗?你很苦,比我找你更苦,最少要苦一百倍,一千倍……
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保持沉默,为什么你眼里有晶莹的泪水?那是懦弱的我带给你的,那是我历史的罪证。一年多来,没有让你舒心生活,总是顾及所谓的颜面,总是以母亲的喜怒哀乐为主,总是犹豫不决,才导致今日这样的结果。
梅在翻箱倒柜。她取出孩子要换洗的衣物,做了个锁门的姿势。他心领神会,他们一起来到了学校,来到了王老师的房间。
“旭辉,对妈妈说下次往哪里尿?”王老师问。
“厕所。”孩子稚嫩的脸庞和他四岁的照片一模一样。旭辉,旭辉,这是去医院检查后他们给孩子取好的名字。意思是他们的婚姻如旭日东升的光辉。
“妈妈,你不是说爸爸今天要来吗,他怎么还不接旭辉?”小家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令他措手不及。
“这不是来了吗?让他抱你好不好?”梅指着身边的他,半开玩笑半认真。
“他才不是!他是叔叔,爷爷说过,爸爸开车接旭辉呢!”孩子的嘴巴撅得老高。
“那一会爷爷来,你罚他给你买棒棒糖。”梅边换裤子边打了一下孩子的屁股。
“罚他给我买冲锋枪!妈妈,爷爷很坏,就是他给我买的冷饮我才尿了裤子!”旭辉已能说来回话了,这让他欣慰不已。
“哟,是谁在背后告我的状呢?”父亲不经意间推门而入。
“爸爸,您身体虚弱,不要太劳累,旭辉有我呢!”梅和父亲没有中断过联系,这他怎么一点也没有看出?
“除了你的宝贝孙子,还有谁敢告您的状呢!”王老师起身了,说:“田总,您快请坐。”
“不忙,你们先把小家伙侍弄好!”父亲摆手了:“浩儿,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商谈。”
他的心激动得要跳出胸膛了!他打心眼瞧不起父亲。但父亲最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保护他的孙子,这不能不令他刮目相看!只是背后付出的代价太大太重了。
“本来梅坚决不让我告诉你,她的处境你也看见了,真的很平和。人不管处在什么位置,心灵充实才是最大的富有。考虑到旭辉大了,这里的学校不完善,还需进一步改造。我这才不得不叫你来。亏你给梅教了那么多,可有一点,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生你却没有学会。至于你妈和梅的矛盾,我常对你说要知难而退。你就是因为不听劝而失去了值得你爱的人。梅的内心深处,依然爱着你,只是你舍不了你虚荣的躯壳,她这才由失望到绝望。有时候得学会取舍,有时候得放下拥有,不然你终到达不了幸福的彼岸。”
“我明天回去,你好好考虑一下。五年的光阴都白白浪费了,也不在乎那点家产。为了梅,你都流浪了五年,不指望你为她赴汤蹈火,只要不失去主宰自己的命运和权利就好。你妈妈那里有我,我会带着旭辉的照片告诉她真相。说不定过段时间我会带她看你们,你要是同意,就安心留在这里……”
“爸爸,我对不起您,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堂堂五尺男儿竟泣不成声。
“别说对不起,就是要说,也应该说给梅和孩子听!”父亲说完,指着身后的梅和孩子。
“爸爸对不起你,宝贝!”他从梅手里接过孩子,亢奋地亲着,搂着。
“梅,原谅我的不争和自私!原谅我的没有主次!”他许是激动过度了,语无伦次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梅和孩子之类的愧疚话。
“是一家人就别说对不起,没有人要故意!”梅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说:“是我先对不起咱妈,我不该那么残忍地揭开她的伤疤。好在有旭辉给她做弥补,不然愧疚的我会耿耿于怀!”
他放下孩子,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而梅则指着前面花园里的一株抽出嫩黄芽的枝丫让他观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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