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流氓——”
“你是个老流氓——”
“你这个小b,让俺儿子攮死你!”
“你这个老b,叫老不死扎死你!”
……
一大早,地处大山边缘的一个小山村里,传出了一阵阵不堪入耳地吵闹声。一时之间,整个小山村被惊醒了,鸡飞狗叫,好不热闹。
这准又是小刚的媳妇和她的婆婆。
十几天来,每天她们都会吵上一番。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也就没有人放在心上了。
村里人可以习惯了,不放在心上,可小刚和他的老爹却不行。一个院子里住着,天天这么吵闹,谁受得了?小刚一气之下,出去打工了。如今,只有小刚的老爹李二栓独自“享受”这“美妙”的声音了。
李二栓无助地站在院子里,看老婆和儿媳一边拉拉扯扯的一边嘴里往外“喷粪”,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说起来,他是个实在人,脑子不算活络,只知道在地里“刨金子”。他浑身是劲,干起活来不惜力气,种地是把好手。只是找了个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也难怪,他是在快三十岁时才结得婚。在他那个年代,男多女少,找老婆不容易,他家里兄弟姐妹人口多,又是住在偏僻的穷山村里,谁家的姑娘肯嫁给他?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结过婚的女人,就是他现在的老婆翠兰。
按理说,再婚的女人应该疼男人才是,可这个翠兰却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人长得不怎么样,说起话来干干脆脆,泼泼辣辣地,平日里却好吃懒做,不肯干活。李二栓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婆,自然爱惜的不得了,就这样,更让翠兰娇惯地不得了。
有了小刚以后,她就更加变本加厉,闹得整个小山村人人“谈虎色变。”她俨然成了村子里的一霸,没人敢去惹她。
村子里的人没人敢惹她,找了个儿媳妇小玲却不吃她这一套。这小玲年纪轻轻的,却也是个“母夜叉”。村里人都说,李二栓和儿子小刚都是老实人呀,怎么偏偏都摊上了这么厉害的老婆。这大概是天意吧!
“母老虎”碰到了“母夜叉”,真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针尖对麦芒呀!从小玲结婚来到李家,开始是小打小闹不断,直到十几天前,升级为大吵大闹。现在,这已经成了她们每天的生活内容之一。
两个女人打架,最遭罪的是夹在中间的男人。婆媳之战,殃及男人呀!小刚躲开了,眼不见心不烦,李二栓却不行。这个家离不开他呀!里里外外全靠他跑腿,已经快60岁的人了,他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他总是觉得有些累,那种浑身疲惫的累。
吵够了,两个女人各自回屋。李二栓悻悻地刚走进屋里,就被翠兰一把抓住了。
“你这个老东西,看着儿媳妇欺负我,你连个屁也不敢放,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呀!”翠兰连骂带哭的。看来今天她没占到便宜。
“你干啥?”李二栓被翠兰抓得有些难受,他用力挣脱了出来,“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吵呀吵的,还过不过日子了?”
“你向着你儿媳妇是不?我叫你吃里扒外。”说着翠兰伸手抓住了李二栓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李二栓痛得裂了裂嘴。
翠兰逮不住兔子扒狗吃,刚才和儿媳一战没占上风,憋了一肚子气,李二栓正好成了她的出气筒。一顿臭骂夹杂着口水,铺天盖地的扑向李二栓。
气顺出来了,火发出来了。翠兰指着李二栓,大声地说:“明天下午咱俩去城里去买一张好席梦思床来,我非要气气这个小b。”
“买席梦思?”李二栓摸着火辣辣的耳朵,小声问:“买席梦思干啥?咱不是给小刚家买了吗?”
“你以为是给那个小b呀,她想得美。”翠兰瞪着眼说:“你没听刚才她骂得那些话,说我是土埋半截的人吗?土埋半截?我偏要潇洒潇洒,也要睡席梦思。我还要买一个比她的还要好的,气死这个小b。”
李二栓算是听明白了,他张了张嘴,小声说:“买席梦思,咱哪儿有钱呀?”
他这倒是说得实话。为了给小刚娶媳妇,这些年的积蓄全花光了,还欠了2万多元的债。
“这个我不管。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想办法去。你去借也好、抢也好、偷也好,明天中午前你必须给我弄到3000块钱,下午我要去城里买席梦思。”
“这——那——”李二栓急得不知说啥好。看看老婆那耷拉着的黑漆漆的脸,他没敢再说什么。
整个一天,李二栓都在忙这个事情。东家跑、西家颠,到天黑的时候,他借了不到500块钱。村子里的人可怜他,却不敢把钱借给他,只能好言相送。这都是翠兰惹得祸,村子里谁也不愿跟他家往来了。
李二栓无精打采地回到家,又挨了翠兰一顿骂。他一边炒菜,一边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李二栓出了门,他要到亲戚家借钱去。但这只是徒劳的,跑了一中午,也没借到多少钱。一来,小刚结婚时他的亲戚已经借遍了,二来亲戚上门时翠兰总是没有好脸色,把亲戚都得罪了。
李二栓无力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他觉得实在是累得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想想这一辈子,他老觉得自己实在是活得毫无意义。一辈子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窝窝囊囊的,这还算男人吗?让人家笑话不说,他自己也越来越瞧不起自己。结婚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感受个家庭的温暖,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夫妻的恩恩爱爱。人都说,夫妻是前世修来的,可他从来相信。他和翠兰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在小刚小的时候,翠兰虽然没有好脸色,但劳动了一天,回到家里看到自己可爱的儿子,他的疲劳就会一扫而光,从小刚身上他得到了安慰。可是,小刚长大了,结了婚,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亲爱的儿子竟然和自己一样的命运,找了个“母夜叉”。他的心在流血!小刚也是个老实人,难道也要和他一样受一辈子的窝囊气吗?他,实在是不愿意呀!
一阵莫名地伤悲袭过他的心头。
看看太阳已经挂在了中天,他爬起来,转身往家里走。可是,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没借到钱,翠兰肯定不会饶过他,肯定又会闹得天翻地覆。虽然,他这样忍受了一辈子,可是今天,他却不想再忍受了。对于这样的生活,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前面,是一座小型水库。水库里的水碧蓝碧蓝的,漾着小小的波纹,仿佛一只怪兽的大嘴在那里张着。
李二栓仿佛听到了一个来自远方的呼唤,他扔掉手中的香烟,抬起头,一脸庄重地慢慢向水库走过去,向那怪兽走去——
七天后,当李小刚处理完父亲李二栓的丧事准备回到打工的城市时,两个可怜的女人——他的老母与老婆,几乎异口同声地不让他走。
李小刚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停下了脚步。离开了男人,一个家庭还能坚持下去吗?
来到父亲的新坟前,他高声地痛哭起来。哭声惊动了他的大伯,大伯走来抚摸着他的头,“小刚,你可要想好呀,你娘那样,你媳妇又这样,你可不能走你爹的老路呀!”
一句话说到了小刚的惆怅事,他忍不住又大声哭了起来,“爹呀,我该怎么办呀?——”
大伯叹一声,转身走了。
小刚在父亲的坟前,呆呆地坐着,一直到了夜幕降临。
第二天一大早,他悄然离开了小山村。
在消停了七天后,每天早晨小山村里又会响起那不堪入耳的吵闹声。女人呀,何时你才会幡然醒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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