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赵先生夫妇所说，傍晚时分，自从进到这所医院就没有醒过的馨洁突然睁开了眼睛，口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无神的大眼睛不停地滚动着泪花。林医生说这不是好现象，必须立即实施手术，分秒也不能耽搁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中大把的钞票分别交给了各个不同的窗口之后，寒衣拿着换回来的一叠票据，匆匆地赶奔医生值班室。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顿没吃饭的他现在早就把‘饿’字忘的一干二净了。

挂着吊瓶的馨洁被数名医生护士推进了手术室，随着那两扇弹簧门的关闭，寒衣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赌注，已经无可挽回的押了上去……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他不停地安慰着老人们，什么‘现代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善良的馨洁自会吉人天相’之类他自己也感到苍白的语言，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当赵先生及他父亲问及所需费用和资金来源的时候，柳寒衣生平第一次说了慌话，将三十万元缩小了十倍，轻描淡写地说是从朋友那拿来的三万元。

时钟在滴滴答答的走着，寒衣从未感觉过原来每一秒居然有这么长。他在手术室的门口不停焦急地走来走去，成百上千个圈子的轮回中，地下的烟头说明，已经足有两包香烟被消灭了。手术室里一片寂静，听不到丝毫的声音。终于，他走的累了，在楼梯上坐了下来，默默地点燃最后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与馨洁相识相恋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他俩的相识很有意思，可以说是打出来的伴侣。酷爱写作的他偶尔在地方报刊杂志上发表一些小文章什么的，因而在他的信箱里总有数不清的女孩子来信，几乎清一色是赞美他文章和表露爱意的绵绵话语。而唯一与他保持不同观点并争论不休的，就是后来成为他恋人的小鸟伊人，他的林妹妹——馨洁。从争执到笔会上的见面，他第一眼就被这个娇小妩媚的女孩深深地吸引了。随着慢慢深入的接触及了解，他发现这个女孩并非像外表那样刁蛮任性，除了漂亮和善良，她还非常善解人意，一张巧嘴能说会道，非常着人喜欢。连木呐的柳忠良老人也对她赞不绝口，看在眼里，喜欢在心上。当然，由于赵先生夫妇晚年得此一女，不免对她有些宠爱，多少养成了她时而使使小性子的脾气。这样的任性和撒娇，非但不让他反感，反倒让他更喜欢了，而更令他心动的，是她的执著和精明，在寒衣的日常生活中，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和不妥之处，也别想逃过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日夜的相处中，他知道这份真挚的浓情已深深的嵌入了他的心中，此生不变，来世难移……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与煎熬中，东方露出了一丝曙光。寒衣觉得这个夜晚似乎有一万年那么长。赵氏夫妇和柳忠良老人不知何时也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看着这个大男孩眼中泛出的红丝，兰女士到底是个女人，猛地将头一扭，深怕泪水溢出眼眶……

‘吱呀’一声，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数名医生护士推着全身被盖着的馨洁走了出来。寒衣猛地站了起来，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他感到脚步有些踉跄。一把，他牢牢地抓住了那张床，苍白的嘴唇张了几张，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还是年长的老人有些沉稳，三位老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了最简单也最关心的三个字：“怎么样？！”，林医生摘下了口罩，用疲倦的手一拍寒衣，对着老人们说：“还算成功，只是手术过程中由于病人胰腺功能较弱，多次出现并发的险情，还好，总算平安渡过了危险期，接下来就要看她发展的情况了，这种手术短期内会有排斥反应，决不能掉以轻心……”

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望着白布下的馨洁，寒衣似乎还没有在那丝恐惧中醒过来，如果垂危的病人被白布罩住，那意味着什么呢？他清楚地感到，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强提着虚弱的步子，紧跟病人回到了病房。轻轻地安置好了馨洁，窗外已经见亮了，他看到了第一缕曙光，他感到，今天的阳光是那样异常的暖，异常的娇艳……

——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