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放后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柴禾了。有人会说,山区还能缺柴烧?哪里划拉一点就够烧十天半个月的。你还别不信,我们生产队只有一座柴山,小土包子似的。从年前开始禁山至第二年春节前开山分柴禾。就这样每家也只能分到四五百斤。只够过年用。其余的烧柴要靠自己来回跑二十多里路去砍。刚到生产队,队长动员社员给我们送了一个月的烧柴,都是干透了的小树棍子,点火就着。很快柴禾烧完了,队长就要求我们自己去砍,并让自己上小学的儿子给我们带路。同组的小少爷说自己肚子疼,只好留下他看家烧饭。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哥哥、崔学斌扛着冲担、提着柴刀随着队长儿子朱胜利出发了。
山区12月下旬的清晨已经寒气逼人了。我们边走边问朱胜利目的地,胜利指着远处馒头形状的山头说就在那。多远呢?十二里吧。胜利走在我们的前面大步流星。看他左肩斜背着小葫芦,右肩斜挎着小布袋,腰上绑着柴刀架,手上提着短冲担,腿上还打着白绑腿,脚上穿着自己打的草鞋,雄赳赳的真象个小战士。唉,山里的孩子早当家呢。看看我们身上除了一身学生装,就是脖子上的毛巾了。胜利问,你们没带干粮和水吗?中午回不来吗?要到太阳快下山呢。那怎么办?都走了半个小时了,再说知青点也没有干粮啊?附近有商店吗?没有,买东西要到大队。我们一商量,算了,孬好砍一点就回去。
真是望山跑死马呀。太阳老高了我们才到山脚下。附近有个小树林,我们就要动手。胜利赶忙制止说,山下到山顶的这一面都是人家大队的,砍了要抓到公社去的。山那面没人管。我们只好随胜利向山上爬去。越走天越热,越往上路也越陡。我们喘息着脱掉毛衣到路边山涧里找水喝。胜利立即制止我们说,山涧里的水有毒喝了肚子疼,还有小蚂蝗。我们仔细一看,还真有小蚂蝗在一伸一缩的游着。胜利递上自己的小葫芦让我们喝点解渴。瞧人家队长的孩子多懂事。崔学斌喝了一大口夸奖着。今后肯定是当队长的料。哥哥也送了胜利一顶高帽子。小家伙听了乐得合不拢嘴。
爬到半山腰遇到了一段险路。几块山石参差不齐的戳在羊肠小道上,旁边就是几十米深的峭壁,没有一点扶手。我们贴着山边小心翼翼的翻过山石,终于爬到了山顶。山上除了小草就是稀稀拉拉的小丛树,还不到半尺高。你们家的柴不都三尺多高吗?那都是以前砍了留着过冬天的。这里的大柴早都砍光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散开,东一把,西一刀的。不多久,肚子开始叫唤了,早上吃的那点饭早就消化掉了,加上中午山顶上晒得很,我们很快就没有劲了。问胜利,他的小葫芦也空了,从小布袋里掏出带的锅巴分了一点给我们吃。接着他又带我们到半山腰的岩石下找水喝。所谓的水就是上面岩石缝里滴下来落在下面岩石窝窝里的山泉,滴半天才够喝一口。就这样我们忍着饥渴每人划拉了一堆柴。胜利帮我们捆好了扎在冲担两头。我和哥哥砍的堆头还看的过去。崔学斌砍的连冲担都扎不住。不夸张的说,柴禾捆还不如他的小腿粗。就这样我们过峭壁、下陡坡,饿着肚子、满身大汗的往回赶,离家还有三里路时,我们几近虚脱,再也走不动了。胜利让我们歇在路边,自己赶快回家告诉队长。队长赶了过来,把我们三个人的柴禾捆成一捆,用冲担的一头挑着,引着疲惫不堪的我们回到了队里。用称一称,三个人砍的还不到二十斤。这第一次砍柴糗大了,成了社员们的笑料。
可这山上没有什么柴禾也是事实吧,再说刚砍回来的青柴也不好烧啊。队长和队委商量了决定让我们自己到生产队的柴山砍三天柴过冬。这下好了,这柴山离我们的住处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不用我们再忍饥挨饿出洋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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