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到药铺

我就有一种本能的害怕　怕

吃药、打针、输液

还有铺里那蒲家老头

高高的大眼镜和粗糙的手指头

——虽然那手的力度很轻

但我知道

只要那家伙一有动作

父亲临走时总要给他几张钱

——那可以给我买好多的水果糖

后来，我也莫名地

在乡镇或县城的药铺出入了几次

但每次进去

都会被细微感冒、上呼吸道感染等名称

带出一大包西药，丢掉更多的水果糖

现在懂事了

知道多一家药铺

是证明了这个城市的繁华

或给人民带来了便利

而今天，当一家药铺开业时

在庆祝的鞭炮声里

我没有感到丝毫的欢庆

而是又多了几分

小时候那种本能的害怕和恐惧

《听人讲1960年的故事》

腊月二十七日　镇上逢集

赶集的路上

听了一段1960年的故事

那年月　1958年的风刚刮过

又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

土地的怀中颗粒无收

人们用猪草、观音土充饥

甚至有易子而食者

这时候，我才明白

为什么阳飏会被一颗麦粒

击昏在1960年的门槛上

而不管怎样

人们还是抱着土地寻找生命

或者说是顺应在领导的

“与天斗，其乐无穷”的运动中

人吃不饱　土要吃饱

种子要有　肥要有

背着“一颗驴粪蛋，一碗小米饭”

的科学知识

为农业现代化服务

结果村里张氏几十口人

赵氏几十口人，陈氏几十口人……

化为白骨

听完之后

我掐了掐颤抖的手指

当经过一条小河时

我带着忏悔的心情

从一颗驴粪蛋上走过

《黄土地》

天空上面是天空

下面是黄土地

中间站着我的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就像

一把锄跟另一把锄

一起耕耘着岁月的山坡

按理说，黄土地是有情的

一年下来

家里的餐桌上总会盛上

小米、白面、大肉、芹菜

以及其他的五谷杂粮

这很让父母满足　又会使

在高干病房住惯了的人

爱上荷锄扶犁的岁月　爱上

土豆丝和一碗面条　甚至爱上

疙瘩、糤饭，搅团和玉米饼

黄土地又是无情的

我的几十代祖先都死在这里

他们都曾在这里牧马、放羊

松土、施肥、磨镰。用汗水

记录一生最大的喜事。如今

父母在年轻时想让

庄稼长成大树的黄土地里

已陷进去了半截身子　因此

我要喊　你这

生我养我的黄土地啊

我踩在脚下的黄土地啊

总离不开的黄土地啊

有情又无情的黄土地啊

你可知道　你带走了

又丢失了多少最能为你奉献的人民

你这生硬的黄土地啊

你还可知道　在你下面

埋藏着人类的一半幸福　一半痛苦

《体会生活》

也许我生活的很模糊

或者说是朦胧

因此　在这样的夜晚

我就坐在模糊和朦胧之间

看不清它们的界限

也找不到走出浑浊的窗口

于是，把自己安置在

一个不知所措的空间

一个仅能装下模糊或朦胧的空间

去体会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