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友发来信息:“漫天的雪花在飞。”只简单的几个字,是友对自己的了解,他知道我极喜欢雪,所以即使深夜,也来了信息。不必考虑我此刻是否已经休息,他知道这消息对我而言是鼓舞的,盼望的,是可以让我心动不已的。
“漫天的雪花在飞”,就这几个简单的字,就将我的思绪完全清醒过来。手伸在被外有强烈的冷意,这感觉那么熟悉:在家乡时,每个冬夜醒来常有的感觉,那时是经常往窗外望望的,如果发现窗外有透亮的明,定是要起来观望一下,看是否落雪了。那明亮不是明月就定是落雪所致了。而雪与月都是我喜欢之物,即使钻进被里时要呵气暖手,将双手使劲揉搓两下,却总是心情感慨。也就是那时喜欢上“冷月”这个词。
然而月常见而雪不常见。家乡的冬季必落雪,只是亦不经常。若是发现窗外屋顶,地上一层雪白,心情就莫名的激动起来了。那由来已久的对雪的至爱之情,使心绪澎湃汹涌,不能安定了。必会早早起来,看小院屋顶树枝没被破坏的雪景,不忍心踏破琼瑶,只呆呆地望着,仿佛突然遇到心仪的人,虽然曾无数次幻想着见面的情景,可真的见到了又心神慌乱无所适从,只能呆呆地望着了。又或是雪依然的飘舞,如精灵一般,那时就忍不住轻轻踏上雪地,伸开双手,微闭着眼轻抬着头,身在雪中,雪在心中,心感悟着雪。一种惬意一种超脱油然而生,滋润着心境,升华着灵性!
“漫天的雪花在飞”,手机屏幕上的字依然闪闪,有夜风呼啸,拍打窗的声音错落有致。想起来看看,终是有了一种倦怠之情。只思绪随了千里之外的雪飞舞起来。
在家乡,每至落雪,必去散步,银装素裹的家乡是绝代佳人,冰肌玉肤,纯洁的如同处子。那时工作的单位离父母居住地尚有几百里地,通常是我放了假去看望父母,但父母依然不放心,就在一年的冬季来到这个小镇,就在一个落雪的天里,父母极有兴致的要去散步,恰暗合了我的心意。就在那条小路上,我夹在父母中间,一只手插在母亲的衣兜里,一只手插在父亲的衣兜里,雪已是很厚,天空依然大雪纷飞,听父亲讲着他所经历的事,听母亲讲家乡的风土人情,我或向左或向右边聆听边观察,父母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和淡然的笑容,岁月使得他们从容淡定。偶尔亦静静听落雪声,看鸟雀从树枝间飞过,穿过雪帘。我知道,这幅静默画中有了最亮丽的风景。
这条走了很熟的小路,没有了父母的陪伴,雪中蜿蜒着一条行人踩过的路,自己重新踩一条出来,咔嚓,咔嚓,仿佛踩着钢琴洁白的琴键,伴着落雪的舞姿,忍不住想翩跹起舞。此时,不仅可以感受到“末若柳絮因风起”所述雪之形之态之色,亦能感受到“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的苍茫恢宏。
行在雪中,雪的洁白纯净落到心的角落,想着亲情的温馨,不会觉得寒冷。行在雪中,偶尔看到儿童在雪中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直冲九霄。行在雪中,约几个好友,静静品雪也罢,追逐嬉戏也罢,一份闲情逸致,没有了“孤舟蓑笠瓮,独钓寒江雪”的孤独。行在雪中,原野空旷辽远,静听落雪嘶嘶声,想这雪是水经历了酷暑的蒸发,严寒的凝结,每经过一层乌云便被撕裂一次,被无数的云磨砺才成这飘洒晶莹。记得纳兰有词曰“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说出了雪的冰冷又不失矜贵的品性。行在雪中,如同品茗一杯好茶,茶以初味的淡苦而后的甘甜启迪着人生的真谛;雪则以初识的冰冷而后的奉献揭示生命间的依托之理,“给我一点温度就化了自己滋润你的心。”不在意曾经被撕裂的疼痛。恍惚看到被雪覆盖下的冬小麦的挺拔和来年农人脸上的喜悦。
雪,冬的天使。它以它的天赋丽质装扮山川寰宇,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就让孤寂沉闷的冬季有了生机有了灵性。它以它冰冷的外在,丰腴的内质,给了人类最深沉的爱!它时而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大气恢弘,时而又有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的妩媚;它时而轻盈飘渺的如梦,时而气吞山河的如诗,时而高雅静谧的如画。我喜欢着雪,喜欢它给我的这种空灵冰清的感觉!
友此刻亦在雪中行走,迎着雪,在夜的寂静中,与雪共舞,享受雪的乐趣。他必是和我一样的爱雪,感受着雪种种的灵性和精神。记起曾对他说过如果落雪,他要帮我堆个雪人。那个雪人有他画的鼻眼眉唇。定很逼真。他会戴上我的帽子憨憨的笑!我们要一起打雪仗,体会童年的乐趣。“注意哦!过来了。”一个雪团飞过来,美丽的弧线下扬起无顾忌的笑声。我会将他推到在雪里,看他像个孩子般笑,我们像孩子般的闹。累了,我们背靠背坐在雪上,一起静静的听雪的声音,一起听,静静的!
而我此刻却在这个不能落雪的小城,在这亦有几分寒冷的夜里,听风声鹤唳,回想着家乡落雪的景致,想象着友在雪中前行,心有了几丝落寞寂寥。
“漫天的雪花在飞”,飞的是一种情韵的晶莹剔透,飞的是一种精神的淡然幽雅,飞的是一种孤寂的从容不迫,飞的是一种思念的隽永亘古。
“漫天的雪花在飞”时,所带给人的始终是喜悦,是对一种精神的追求。带给我的是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对雪的渴盼,对东的惦念。
于是给友回信息:“雪落无声,无声有情。千里之遥,与君共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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