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
那一轮日,挣脱了海中泛起的海雾,轻盈升起。在其周围,还缭绕着一些朝气。这个时候的太阳,仿佛刚出浴的美人,连肌肤的颜色都如此地相似,白里透红,或红里泛白。在太阳的上方,一种不易觉察的东西在聚拢。
“这是一个好的天气!”那个人这样地想着,“为了这样好的天气,我也不应当自寻短见!”虽是如此想着,那人却依不由自主地向着东方走去。他的步伐是如此地矫捷,若不知道他的心事,尚会以为他是早起晨练的;然若走向另一端,你则会以为他是抱定了一个必死的念头。
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从他的背影可以看出他并不曾有潦倒的困境,或许他的困境在心中吧?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事在此刻已完全地封闭了。这种封闭是用任何的外力都无法真正地打开的。对此,妄加猜测是对他的一种极大的不尊重。
我不是一个目击者;若是目击者,我也未必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便是他体内的另一个人,一个要他求生的人。生死的意念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地斗争——斗争的胜负决定他的生死。
横在他前面的是一条河,深或浅的河。那条河,来自该来处,去向该去处。然而此人却对之视而不见,他不会去想这条河的来去之所,他连自己来自何处,将往何处都不知道。他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混世,一时不顺,便欲去往不该之处。
没有谁曾亏待过他,他的父母不曾,他的师友不曾,甚至这苍天也不曾。而他,却要在这条有间道上一去不返。
这么一个执拗的人!当他见到那美如处子的朝阳时,却动了不死的念头。难道那朝阳之中藏着他的所爱?没有人知道。
他没有在河边驻足,这河不是他意念中的归宿。河的东边是原野,原野的东边是一旷无际;无际与地相接处,便是海天处初升的朝阳。那朝阳,美丽、尊贵,朝霞全都簇拥在其周围。
尊贵是要经历磨难的,但当磨难之后,尊贵将不复在,继而是一种高傲!
这朝阳,其上方的东西已经聚成隐约可见的乌云。
这乌云,其目的是为了遮住这朝日,随后沾上朝日的光,以获得人们发出的“给乌云镶上了金边”的赞美。
乌云把朝阳遮住了,也遮住了这个人的心。他原本的昏暗的心此刻变得愈甚。“啊!这样的情景,不正是在为我送行吗?我看不到天地间的光明,我看不到心中的光明。爱我的人依旧爱我,我爱的人……”
乌云将太阳遮得越来越深,前面的大海涌起墨黑的浪涛。没有光,没有了好的天气时的明丽。那个人不再犹豫,他见到了美的朝阳,不愿让污秽的乌云在心中也将这朝阳遮住,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海。
这种死,也许并没有男子气概,可这不是战争时的豪壮,不是严刑前的凛然。在他面前,是无边的大海。海的呼吸那般宁静,不曾因乌云的霸道而有变化。这样的海,经不起任何一声异样的响动了。许多年来,海吞噬了多少生命,毁灭了多少生命,至今依旧波澜不惊。
这波澜不惊的大海,你再来毁灭一个生命吧!
海水已经漫过腰……
霎时间,高傲的太阳钻出乌云,洒出万道金光来,大海上空一片清亮。海面铺满了阳光,粼粼可爱。
然,海水已淹没那人,那淹没的水纹在海波下也已荡然无存,海上一片静谧,阳光依旧。不久之后,海上热闹起来,海鸥像往日一样盘旋在大海上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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