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与现代的我们已渐行渐远,在这样一个时代已不再奢望为了忘却的记念,也不再企盼“于无声处听惊雷”。这并不是一个诞生伟人的时代,即便聊发一番广武之叹亦是多余。
鲁迅先生的古体诗应该好于他的现代诗,鲁迅先生曾言道古体诗自以为能的现代诗也能。偏偏他的古体诗成就却远远要高于他的现代诗歌创作成就。我们可以忽视作为现代诗人的鲁迅先生的存在,却无法忘却他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古体诗歌之存在。我想这对于鲁迅先生而言是一种另类的黑色幽默抑或是一种深深的遗憾?其实任何一种文学形式要达到一定之成就总是需要足够的探索与摸索过程的。譬如宋词应该算是唐诗的近亲了,但宋词这种艺术形式的发展仍然少不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哺乳和成长。中国诗歌历史悠久,但是中国现代诗历史却短暂,中国现代诗作为古诗词的远亲似乎与古诗词甚少瓜葛,现代诗并不可能因为古诗词的成就而沾沾自喜,亦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鲁迅先生对古诗与现代诗的这番评论如果说是用来为现代诗打气倒也不无可取之处,但如果我们真的想当然地认为现代诗就取得了怎样了不得的成就恐怕是会让人讪笑不已的。中国许多诗歌读者常常只愿读古诗词而很少读现代诗。今日之白话诗倒要较之文言诗词更为深奥难懂、不知所云,我想这似乎并不能证明现代诗歌就比文言诗歌更为成功。
很早以前我便注意到了鲁迅先生的这一首现代诗«爱之神»,我感到这首诗很优美,但似乎有一种缺憾。这就象我们推崇沈从文、张爱玲等等,但是他们的文字中总有那么一种东西让我们感到有一点不舒畅的成分存在。我并不想讳言这是因为他们的作品终归是新文化运动草创时期的作品,他们的文字中存在这样或那样的致使伤应该是无法避免的。但可惜的是经过了这许多年当代中国人最推崇的现代文文学家仍然是最早的那一代人,中国文学实在是太缺少一种进取精神与探索精神了。我个人认为中国文学仍然是一种不成熟的文学,还需要天才的探索。当然这种评价要撇开中国的四大文学名著,倘若要将这四部用白话文写就的作品计算在内,则当代中国文学只能用等而下之来形容了。于是我便尝试着要修改这样的一首诗,希望能充分地挖掘出其潜藏的美而不是浅尝辄止。应该说我的诗较之鲁迅先生的诗文笔更为流畅些,至少我不会感到有我如上所述的遗憾,“此间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但在此诗写就之后我还是感到了另外一种缺憾,诗歌之外的缺憾。我的捉刀之笔,美则美矣,但是却缺少了一种原汁原味,一种其所应该存在的时代气息。或许这一首诗并不应该诞生于这样一个沉默的年代。在这样一个时代,试图作为一个诗人而存在,只能是一场悲剧,无奈又无言的悲剧。
附一:鲁迅先生诗«爱之神»
爱之神
爱情倡自由
自己来风流
何须问别人
疯狂去追求
一个小娃子,展开翅子在空中,
一手搭箭,一手张弓,
不知怎么一下,一箭射着前胸。
“小娃子先生,谢你胡乱栽培!
但得告诉我:我应该爱谁?”
娃子着慌,摇头说,“唉!
你是还有心胸的人,竟也说这宗话。
你应该爱谁,我怎么知道。
总之我的箭是放过了!
你要是爱谁,便没命的去爱他;
你要是谁也不爱,也可以没命的去自己死掉。”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八年五月十五日《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署名唐俟。
附二:好兵帅克之十四行诗«爱之神»
爱 之 神
人说你是爱神,无奈竟是小小孩,
漫无目的四处招摇,可体己责任。
令你颁送爱之赠贻,却谁知你---
一只手搭着箭,另只手犹张着弓。
不知何缘何故金箭射中我前胸,
“哎,爱神,谢谢你胡乱栽培,
能否指点迷津,我应该去爱谁,
苦海茫茫,何从寻觅爱之萍踪?”
爱神顿然着了慌,扭头便逃:“嗨,
你是明事理的人,竟也惛惛犯傻,
如此懵懂的问题,我亦不堪纷扰,
这乖张的箭镝,没来由地放过了。
“你要是爱谁,尽管没命的爱上她吧,
若谁也不爱,自不妨没命的去死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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