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时光
光阴似箭,月光如水,在这万家灯火已灭,四周唯一的蝉鸣声外就是一片寂静,随着妻子与儿子熟睡的鼾声我那飘飞的思绪又将我带回到昔日的故乡和久违的父母双亲身旁,我又仿佛看见了为了久病缠身的弟弟父母那双深邃中暗藏不住忧伤的目光。
对于这分目光,双亲啊也从我弟弟患病时起就凝望在我的身上,对于我的初中时光我可从来没有敢怠慢过,更没有忘记来自父母对我的那份期盼和哥姐的厚望,尽管我竭尽全力了,由于英语是我六门课程中的老大难,直到中考临近预选中我还是名落孙山。
补读生涯
对于家的那种艰难困境,我应该回家帮助种田抑或外出务工的。说实话,当年的我是很想外出务工来维持生计的,因为我的家已经超过了难以承担的重负,而父母已经尽到了他们的职责了,还有父母需要我外出来维持弟弟常年累月吃药的药费,更不希望的我的一己之私而拖累全家。
在那夏日如火阳光分外毒的日子里,我持着一张10元大钞来到了一个名叫德江的县城,这是我生平的第一次外出远门,并且是在未经父母准许的情况下我来到德江务工的姐姐家的。
我素来就是一个缺乏钙元素的“男子汉”,说是“男子汉”其实比侏儒大不了点点,尽管当年自己已经15岁,由于身体矮小,找了许多个工地都无人要我,那就更不说上班,最后姐夫叫我跟她一同去上班,工资大人每天8元,我每天5元,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是分外的认真,身体上虽然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能够勉强应付下来,第一天劳动下来,劳动带给我的疲劳那并不算什么,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由于当天我穿的是拖鞋(没有别的鞋子),我的工作职责是挑石灰浆,一天下来,我的脚大拇指早已经被氢氧化钙灼伤了深深的两个小孔,伤虽小,但疼痛难忍,晚上,我不知道是怎样辗转入眠的,更不知道为了减轻那份化学性的灼伤往返于水管旁好几十回,我只知道当时我很痛苦,那份痛苦永远大于了疲劳带给我的伤痛。
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第二天我穿着我姐夫的解放鞋再次上阵了,尽管每迈出一步大拇指带给我的疼痛分外楸心,我坚持着,一直两个月。
秋季学期将近,父母经德江赶泉口的生意人捎口信给我,叫我一定回家读书,对于读书我何尝不想去啊,对于家我于心无忍啊!父母为了弟弟就绝够他们操劳啦,特别是弟弟刚患病之际,弟弟精神特别反常,心情特别糟糕,父母尽管付出了应尽的职责和心血,弟弟还是不能理解父母,好像他的病是父母责任,有一次,父亲和弟弟不知道为何真吵了几句,父亲是个直肠子,当晚我与父亲睡觉时,父亲向我嘱咐一些从来没有说过的陌生话,要我怎样维护这个家以及儿时他们做主的“娃娃亲”不要反(后悔)等之内的话语,就在我听得模模糊糊即将入睡之时,只见父亲那边传来了呼吸特别急促之声,我一骨碌爬起来朝父亲扑过去,在微弱的月光下,我看见了父亲正用皮带紧紧地拴着自己的脖子上,我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只见“爹”的一声,我的声音就喑住啦,我迅速的从父亲手中夺过皮带,妈妈闻声已迅速地赶到楼上,对于这件事父亲给我的少年生活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那瞬间我永远无法想象,距离死亡就仅仅只隔分秒而也啊。自从那以后,我更是分外的小心,有好几次我几乎都是在噩梦中惊醒,你要知道,对于父亲可是我家生计的唯一支柱啊!
为了父母的这份心愿我不敢有半点怠慢,我拖着因为两月以来的劳作所带来的疲惫回来了,为了不延误学业,我决定从泉口中学转到高山中学补习,双亲都同意了,我报了名又返回到宛若阔别一个世纪之久的学校。
对于学习我是格外的认真,除英语外的其它科成绩呈直线上升,高山的松林里留下了我永远抹去不了的踪影,管理区后面的每块石板上都留下了我琅琅读政治的声音,冬季在我那单薄的衣服下漫长的过去了。
春季学期,一个让我再次走向失学边缘的日子,父亲为了我和弟弟外出务川背煤去了,拿给我的40元大钞因为帮母亲上山种土豆而丢在了小径上,尽管我几经三番来回于小径寻觅,终因我百密一疏而钱移异手。对于现在来说,那小小的40元钞票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可是我家里唯一的一笔钱啊!父亲外出未归,对于一个家本已欠下数债去借钱又谈何容易,为了40元大钞母亲整整哭了一夜,我更是一夜未眠,这可是我春季学期的报名费啊!
次日,我驮着20斤大米沿鸟溪而去,再次返回学校,没有钱我没有到学校上课,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呆在寝室,我不想这样半途而废,于是我深情地向我生平的第一位恩师写了封信让同学捎去。下午,同学小黄回来高兴地告诉我,刘校长叫你明天继续去上课,此时此刻的我因为高兴泪却像决了堤岸的河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对于绝处逢生的我,更是格外精心地对这段时光进行呵护,终在我的汗水与努力下,佳音在那金秋时节姗姗地来了,来得有些不是时候——因为学费早已经超过了我家承受的极限。
成功带给人的多半是欣喜抑或狂欢,而此时此刻的我和家人却像被戴上了一副铐具的犯人,是去是从我真的无从选择啊,4000元,一个天文数字,一个让我家再次楸心的天文数字。
尽管父亲豪爽地答应哪怕是“捡狗屎卖”也要让我维持到毕业,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无不为钱而伤透了脑筋,该借的地方都因为治疗弟弟的病而重复借过了,该还的债主却一直未曾动。家,因为录取通知书而掀起一点微小的惊喜过后笼罩着一层无助的阴影。
为了这个曾经日夜幻想得到的梦,我与父亲商议,我先亲自到老家一趟,向那血浓于水的叔子伯爷兄弟姐妹报过喜,说是报喜,还不如说是去讨个钱为学费筹资。父亲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筹资到2000元,在10月1日要离家远走到学校那天,我早早地起来,身上揣着三包小康牌香烟,守候在我家门前的桃树下,凝望着房后的那条公路,希望来到我家的亲人和朋友带来的是惊喜而不是遗憾。
老家的叔子伯爷兄弟姐妹们终于来啦,在饭菜早已冰凉之后,我忙向各位递上我那小康牌香烟,菜到酒来饭饱之前,我的堂兄向各位说明了情况后并开始在一个小本子上比划着,为了不让场面尴尬,我退而远之。
只是隐隐约约听见堂屋里他们各自报数的声音,对于当时的我每听见一个声音都是格外清晰,每听见一个数字都是一个惊喜,因为我与梦又近了一小截,终在这一小截一小截的进行中,梦终于与我只有一步之遥,最后梦终于被我深深地揽入怀抱。
步步为艰的追梦时光
我终于将这个来之不易的梦拥入怀抱,并踏上了南征北上的追梦时光。
那份来自内心的欣喜不到两月,生活告急,急需支助,函来告急,迟迟未归,梦再一次被逐放在摇晃的路途。老乡借款,同学借钱,一个学期总算结束了,已曾被追逐的梦是否有些力不能支。
回家,面对父母双亲为了我这个步步为艰的梦整整地瘦了一大圈,弟弟的病依旧如昨。看到如此不堪一击的家,一种从未有个的悲哀从心底呼声而出,一双忧郁的目光深深地镶嵌在我的脸上,写满了我的整个面庞。
在这度日如年的岁月里,亲朋好友都好像避而远之,更没有因为我这个曾经为之拼搏来之不易的梦顿生怜惜,只有父母与姐姐暗自着急,对于一个乳臭未干的我来说又何尚不是一样啊,我更不想半途而止!
一九九七年的大年三十夜,一个不眠之夜,我与父亲作了一次从未有过的长谈,怎样度过我家这段艰难的岁月。最后经父子二人一致同意,我与父亲次年正月初九一道前往筑城都拉营修桥,对于已近六旬的父亲来说我可是千万个不愿意,作为父亲的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啊,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半点的闪失和委屈,更不希望儿子半途于追梦中。
在父子二人半个月的挖土方、搭架子、挑灰浆等杂活中,第二学期我手持500元的生活费再次走进了课堂。
在贵阳不足一月,父亲返回遵义背矿,那是一个可挣更多钱但安全系数较低的工作,数十天后,终因父亲不会照顾自己病重回家,生活费的支柱再一次被动荡了,宛如漂泊在幽谷里激流上的小舟,随时都会被跌坎与险滩掀翻的危险。
第二年中专生涯,回家,面对不堪疲惫的双亲,眼含渴盼的弟弟,晚上,泪水随月光直泻而下,打湿了我的整个枕巾。一年刚毕已整整借了500元的高利贷(100元每月10元),对于当时普通职工都每月只有200元左右的工资时代,我的心有些楸心的痛,刚刚才完成学业的三分之一啊,长此下去如何面对,特别是第二年2000余元的报名费从何而来,对于我与父母亲都是百思也不得其解,除了继续以100元每月10元钱的利润外别无它法。希望随着月亮的渐去而黯然了,离黎明就只差一瞬间,试问苍穹钱为何物,我欲哭无语。
九月将近,草枯树空人寂的我,不知道如何来平衡这梦与现实的距离。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姐姐来了,身心疲惫地来了,姐夫来了,怨世不公地来了。在这来途上,也许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不管怎样,他们带给我再次绝处逢生的契机。
他们因为计划生育以及包工程血本无归,且已是债台高筑,在这共患难的关头,我们四人一合计,由母亲代养姐姐家的四个孩子,父亲与姐姐、姐夫外出务工来维持我的火烧眉毛之急。
我再一次借了2000元(以100元每月10月利润)的高利贷又一次沉重地走入课堂。此时此刻,梦已经成为我家放不下的沉重负担,中专生活终算在父母的日夜辛劳中划上了句号,但8000余元的债却沉甸甸地压在我年幼的肩上。
2001年9月,考试上岗,我以优异的高分被分配到阔别四年的母校所在地,刚上班不足一月, 一个噩耗再次闯入我的心房,弟弟因为我读书而治疗不及时命赴黄泉,生活的重担总是祸不单行地与我同行,此时此刻,父母稍稍平静不到四月的心再次被巻袭到伤感的浪潮中,父母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宛如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向我那血淋淋的心窝。父母为了我已经付出了他们生命的所有解数而忽视了弟弟的存在,尽管父母对弟弟已经尽到了一个当父母的职责,但那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楚是不言而喻的。
对于我,一个自私的我,一个不可理喻的我,这一切无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啊,尽管在父母面前,弟弟的灵躯前我显得是格外的坚强,但我心中流的是血哪里还有泪啊,此时此刻的我可是父母唯一的精神支柱,一个为了我而艰辛地向前迈进从不言后退的老人,难道我就不应该节哀给予他们的最大精神支柱吗?!
晚上,当我回忆起与弟弟携手共欢过的地方,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父母以及全家对于我已经付出了他们的全部,我对梦如此执着是爸妈的骄傲还是父母的悲哀?!
尽管我现在已是即近而立之年,父母为了我这个小家仍然不肯离开劳动,依旧日出而作月出而归,往返于山涧小径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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