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以为你给了我一线希望

我伸出手却只是冰冷铁窗

--〈铁窗〉

岁月如梭，不知不觉的，大学里的第二个圣诞节来了。按照惯例，我还是给好

同学寄卡，这里面，当然有sing的份。其他同学的卡，当然容易写啦，男的就千篇

一律地写"圣诞快乐，新年快乐"，女的就写一些赞美她的话，例如她越来越漂亮了等

等。轮到写sing的卡了，我不得不慎重考虑。我想不出什么有水平的句子，还好我

对流行歌曲还算比较有研究，选了辛晓琪的《味道》里的几句歌词：

sing：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的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祝你圣诞快乐！

mgo

我对我写的这几句相当满意，我写这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想表达一下

心中的感觉而已。虽然我在平时写信的时候不写这些比较有特殊含义的话，但是寄

卡片一年才一次，写得猖狂一点应该无所谓，所以我并不存在着和去年那样的希

望。

过了几天，其他同学的卡都纷纷地寄过来了，但是还不见sing的卡的踪影。难

道这次我写得太猖狂，她一气之下不给我寄了。我为自己的过错而懊悔万分！就在

我快绝望的时候，她的卡姗姗来迟。

１９９８年一月四日，说来也奇怪，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我和往常一样在早

上９点钟打开了我的信箱，一个大大的信封躺在那里，我一看上面的字，就知道是

sing寄来的。

我还来不及拆开来看，上课铃声就响了，我只好匆匆忙忙地就了教室。上课时，我

忍不住偷偷地拆开了那封信，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很漂亮的圣诞卡。

我轻轻地打开那张卡，卡里面夹着的一样东西一下子使我惊呆了。

那是一块丝绸做的布，正方形的，上面写着一句名垂千古的诗：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几乎有快要晕过去的感觉，全身的血都向上涌。我想这时候我肯定是满脸通

红。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想起小说中古代女子向男子表示爱慕之心时，都会送一块

手帕给对方。难道她也是这个意思？

我暂时先合上了那张卡，我得先冷静一下才行，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晕过去或

者得个脑充血而被送去医院。过了几分钟，等我的心跳从每分钟两百下降到八十下

后，我又轻轻的打开了那张卡，上面有她写的字：

mgo：

据说我赠的此块破布有擦眼泪，擦鼻涕，擦桌子等诸多功效，在这里我就不一

一介绍了，你自己慢慢去实践吧！

这就是sing，她能够用如此幽默的语气来送我一块布，我难道有不接受的理由

吗？

但是我始终不明白她送我这块布的用意何在，难道她真的对我也有所倾心？或

者她心血来潮地"调戏"我一下？

那一整天我都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我想，那一天是我最

辛苦的一天，脑细胞几乎死掉三分之二。到了晚上，我终于痛下决心，就认为她对

我有所倾心吧！因为我是男孩子，应该主动一点才行，怎么好意思等到一个女孩子

向你说她喜欢你呢？何况，我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有这回事的话也一笑了之

就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何必象个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呢！万一她真的

有那个意思，而我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成了我一辈子的错了！

于是我又给她写信。

sing：

今天是我有史以来最快乐的一天，因为我收到了你的卡，还有你送给我的那块

可以"擦眼泪，擦鼻涕"的破布，我真是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于是那块破布正好可

以派上用场，这就是pnp（即擦即用）吧。

本来心中有很多话要向你倾诉，但由于时间紧迫，在下只好长话短说，这是我

最想对你说的一句话：

想起很久没有告诉你，对你牵挂的心从未改变

外面世界若使我疲倦，总是最想飞奔到你的身边

mgo

在信中，我不敢说说"我好喜欢你"，那样的话太露骨了，不符合我的个性，我只

能那这种比较含蓄的话来表达我的心意。

这一次，我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也许是我当时的自我感觉太好的缘故吧，我认

为这是因为她快要期末考试才没空给我回信，而并没有想到其他的原因。

从收到她的信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保持高度的兴奋状态，好象我都没有一刻

平静下来过。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每当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孩子时，我总会拿她和

sing作对比，而我得出的结论往往都是sing漂亮过她，这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的缘故吧！吃饭时，我会想到今天sing吃什么菜呢；睡觉时，我又会想到sing睡着

了没有，她会不会现在也在想着我呢（不要脸，自作多情）；上课时，脑中老是出

现sing的微笑，赶也赶不走。我也曾经希望自己不要时刻地挂住她，然而，这种希

望，就象是希望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

我时刻盼望着快点考完试回家，就可以见到sing。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象

太平洋里的波涛一样汹涌澎湃。在接下来的复习考试中，我几乎没有用任何心思，

在考场上"兵败如山倒"，不知在情场上我是否会"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呢？

终于踏上了归途，坐在了火车上，但我的心早已飞回了几千里外的家里。尽管

火车时速已达每小时一百多公里，但是此时没有每小时一千公里恐怕满足不了我的

要求。　经过二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回到了盼望一久的家中，我向天狂

吼：“我回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给sing打电话。马上就可以听到sing的声音了，我用颤抖的手指

拨下了那个电话号码，嘟--嘟--嘟，在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我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

多少天来朝思暮想的声音：“喂……”

我迫不及待的说道：“身无彩凤双飞翼。”

凭借她那发达的后脑，她马上就明白过来，她在电话的那边嘻嘻的笑了：“原来

是你啊，mgo，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怎么不回答出下一句呢？sing。”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才懒的回答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早四天，你现在肯定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明天在打电话给我好吗？”

你说的话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凭你这么温柔的语气，就是要我把这个电话

机吃下去，我也不会皱下眉头，保证绝对不吐出一个三极管来。

“好的，那明天见。”

挂下了电话，我联想翩翩，想到了贾宝玉和林黛玉，想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

想起了七仙女和董永。殊不知，我在这里犯下了一个滔天大错，因为我想到的这三

个故事全都是悲剧，贾宝玉出家当了和尚；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结局是

“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

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七仙女和董永也只能隔着天河情意绵绵地对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

笑脸"。

我的故事呢，会不会也象他们的那样悲惨呢？不过如果能象他们那样流芳百

世，那我也心满意足了。

假期中，我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打电话给sing，跟她聊上一两个小时，但是我

们都绝口不提她为什么要送给我那块破布。渐渐地，有一句话越来越迫切的涌上我

的心头，我几乎快要忍不住了，我觉地不跟她说出那句话，我快要憋死了。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因为那句话已在我的门牙上逗留了好几天，我一张

口它就要跳出来了。我在电话里对她说：“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可以吗？”

“好的。”

“真的吗？"我有点紧张。

“如果不好的话就不用说了！”

“我觉得用普通话说'我好喜欢你'真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就用广东话说了，我好钟

意你。"我用广东话说出了那五个字。我是学林忆莲在演唱会中所说的：“我觉得用广

东话说我爱你真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就用英文讲了，i　love　you。"　

“……"她沉默了几秒钟，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只听到我的心在跳。

“你听不听得懂？"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听不懂。我还有事要做，先说到这里了，bye！"她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也放下了电话，没有一丝欣喜的感觉，心情却反而变得沉重了。不知怎么

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酸，是甜，是苦，还是辣？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的打电话给她，我忽然觉得现在的感觉跟以前不同了，

好象彼此都有很紧张，很尴尬的感觉，聊起天来也不大顺畅，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停

下来无话可说。有时候，说不了几分钟，她就会借口有事而挂了电话。　

大年三十晚上，我特意等到十二点。等新年的钟声一敲响，我马上打电话给

她，我觉得这样会比较浪漫一点。

“sing，你好啊，新年快乐！"我激动地说。

“mgo，新年快乐！"她没有丝毫的惊喜，似乎并不很欢迎我这么晚打电话给她。

“今晚玩得开心吗？”

“一般啦，还算不错。”

“打算几点钟睡觉啊？”

“到时候看。哎呀，我要看电视了。bye！”

我精心策划的"阴谋"就这样破灭了！

我很心酸，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连一台电视机都不如吗？

我觉得自己就象是一个落水者，看到了水中漂着一跟木头，然而那木头却离我

越来越远了。

寒假很快就要过去了，在假期中，我除了对她说出那句话以为，没有任何进

展。我实在是很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我也很难明白，为什么她要送我那块布，

而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又对我冷若冰霜？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怪人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头好痛啊！

明天我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这温暖的家。而明天正好是情人节，对我这种没有

情人的人来说，只会给我增加痛苦，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除非……

我应该使出《泡妞十八法》中的最后一招--乾坤大挪移了。

今晚的天气很好，一轮圆月挂在天空，照得大地洁白一片。

好一个浪漫的夜晚！

我手捧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来到了她家的楼下。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叫她下来，我有事找她。

在楼下等她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是很纯洁，很神圣的。我象是在做一件很光

荣的为人民服务的事，就象董存瑞双手托住炸药包炸碉堡，黄继光用胸口堵住敌人

的枪眼。

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月亮很圆，很大。这时候我想起了一句诗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如无恨月长圆

我又看看手中的玫瑰，很香，很漂亮，只可惜明天它可能就会枯萎了。

过了几分钟，她下来了，我迎了上去。

借着月光，我端详着她。

她剪了短发，是梁咏琪的那种。依然戴着那副大大的眼镜，很有读书人的味

道。好象比以前胖了一点，大概是大学里太舒服的缘故吧！

我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放在她面前，笑着说：“送给你的。"其实，我心里紧张着

要命。

“我可不可以不收下？"她也笑着问我。

“你说呢？”

她脸上突然显示出一种很庄重的表情，正气凛然地对我说：“上次你在电话里说

你很喜欢我，但是我觉得我还小，还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晴天一个霹雳，我差一点七孔流血。

我故意装着很大方，笑着说：“那是我误会了！”

此时，我的心在流血，流出来的血可能会染红黄河。

“我明天要走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

告别了sing，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街上流浪，手捧着那令人伤心的九百九十

九朵玫瑰，霓虹灯照出了我长长的背影。回想着刚才那番令人伤心欲绝的对话，我

仰天长叹。

如果你觉得你还小的话，就让我在一千零一夜后再送给你这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吧！

我的手一下下的撕掉了一片片花瓣，让它飘落在风中！花碎了可以再买过，但是我

的一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情意却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二天，我怀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没想到，我满怀希望地回来，却带着伤心而去。

火车渐渐地启动了，载着我和我的那颗心，那座城市离我越来越远了，终于，

什么都看不见了……

后来，我们又在bbs上碰到了，下面是我们间的对话。

mgo：hi，这么巧？

sing：是啊，我刚来。

mgo：最近还忙吗？

sing：不是很忙，你呢？

mgo：空得很。大学里的生活真是无聊。

sing：没有你感兴趣的事吗？

mgo：看到靓女我会多看几眼。

sing：那你有没有遇到你的……？

mgo：无人与我"共此一帘幽梦"，除非你愿意。

sing：我决不，真的。

mgo：所以我的生活就没有乐趣了。

sing：天涯何处无芳草……”。”bless　mgo

mgo：心有独钟。

sing：别，我怕。

mgo：那你当初为什么送我那块破布？

sing：我只不过是正好想起你说的话，顺便送给你，你误会的话，我向你道歉。

噢，my　god！我的头一下子炸了，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over，it　is　over！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