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也许你偶尔还是会想她，偶尔难免会惦记着她

就当她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爱的

代价〉　

初来乍到，一切都是新鲜的。这里的楼比家乡的高，这里的汽车比家乡的多，

这里的月亮也好象比家乡的圆，唯一的遗憾就是这里的女孩子不够家乡的漂亮。这

个观点也不是我最早提出的，早在几百年前人们就说"江南多美女"，西施，貂禅，都

是江南人士。多少文人骚客都曾写诗赞美江南的美女，"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

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更何况广州的女孩子。广州的女孩眼睛不够大，皮肤不够白，个子不够高，唯一有

点特色的是她们的发型，剪的短短的，而且参差不齐，有的染成黄色，有的染成红

色，有的是咖啡色，有的干脆剃个光头做尼姑，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好

端端的女孩子喜欢去做"四大皆空"的尼姑？

说到女孩子，我又想起了远在北方的她，我的心又掠过一丝痛楚。哎，剪不

断，理还乱！

脱离了高中时地狱般的生活，面对的将是崭新的一切。一切都是新面孔，这里的

学生真多，可惜女生不够多，而且质量有不高。还好我对大学里的"课余活动"没有抱

很大的希望，并没有打算在大学里施展我的《泡妞十八法》，不然的话，真是英雄

无用武之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生活在新的集体中，感觉都是与以前不同，同学们都十分友好可亲，没过几

天，大家就已经混得很熟了。其中，有一个"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他叫作"波仔"。他很帅，是女生们晚上卧床夜谈的对象。不过我对他的所做所为到不

敢恭维，这家伙，见到女人第一眼就看人家的胸，还口口声声的说评判女人的标准

是心灵美，难怪他第一眼就去看人家心脏所在的位置！他女朋友过几天就换一个，

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近女色，虽然他的那些女朋友算不上是国色天香，金枝玉

叶，但在我们学校也算得上排行榜前２０位。怪不得大家都忿忿不平，全校就这么

几个漂亮点的女生，全都给这家伙"糟蹋"了！害得许多人都打光棍。波仔的偶像是日

本美女酒井法子，我很不明白一向都喜欢女人胸围大的波仔竟然会选完全没"波"的酒

井发子作为偶像，大概是作为"呕吐的对象"吧！

渐渐地适应了大学生活，我又想起了高中时的老同学们，免不了会想起她，不

知这时候她何在，她那里可也有丝毫的牵挂？

进了大学之后，我感觉到自己应该是一个大人了，做事不能再象小孩子一样无知

了。我也曾经认真地考虑过我在高中所做的一切，我所做的那一切是否只是"所谓山

盟海誓，只是年少无知"？答案是否定的。我相信自己对她是一片真心的，绝对不是

一时冲动，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深深地刺痛着我的那根神经。

我现在感到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所采取的"冷战政策"，造成了我们有无话不谈

的好朋友变成了陌路人，我应该为我所做的一切负责。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当初

是由我引起的，就应该由我来这个无情解。何况，现在大家都已经是大学生，往日

的恩怨都应该随风而去吧！

“就当她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我终于觉得有必要向她讲和了，--我绝对不会说向她道歉，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

的人，我向她讲和都已经算很给她面子了。

于是我着手给她写信，我仔细斟酌信中的每一个字，尽量写得委婉一些。现在

我不得不给她一个名字了，就给她一个英文名"sing"吧！在信中，我写道：

“sing，收到我的信你一定很惊讶吧！尽管高中时一段时间我们曾经显得比较陌生，

但是我还是把你当做我最好的同学……"接着我述说了一些大学了无关痛痒的事，

例如班级里有几个女生，学校有多大等等，凑足了一页。

我坚强的把这封信塞进了邮筒，刹那间，我象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一样，长

长地叹了一口气。我面临的将是漫长的等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间是非常难熬的。我终于体会到了"一日三秋"的感觉，时

间好象故意跟我作对似的，走的特别慢。平时一个星期一转眼就过去了，现在的时

间却是一分钟一分钟地过，一天要看几十次手表。我爱看琼瑶小说，只好整天看小

说来打发时光。

看完《彩霞满天》，一天过去了！好的！

看完《失火的天堂》，两天。

看完《庭院深深》，三天。

看完《碧云天》，四天。这是她应该收到信了吧！我想象着她收到信时的表

情。

看完《我是一片云》，五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寄出回信了！

看完《聚散两依依》，过了六天了。

看完《烟雨蒙蒙》，七天。还没有收到回信。上帝保佑，千万不要等我看完琼

瑶的五十几部小说还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第八天，正当我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帘幽梦》--紫菱将要嫁给费云帆时，

一封信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揣着那封信，象是一个囚犯等待着法官的判决。

不知她会在信中写些什么呢？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封信，心脏每秒跳动起码三百次。

映入眼帘的是她那熟悉的豪放的字：

“mgo：

你好！我没想到我能收到你的来信in　my　life！我以为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昨

日的欢声笑语了！……”

看起来，她相当地意外。

我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把这封信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直到弄懂了每一句

话，每一个字的意思，才把它按原来的痕迹折回去，把它夹在《张爱玲全集》的第

１０４页和１０５页之间，因为一月四日是我的生日。

我在床上躺了下来，想休息一下。因为刚才太紧张了，好象有点累。

我想，今天应该是我一生中一个比较难忘的日子吧！

我不知道她写这封信时的心情如何，不知她是随便的应付一下，还是真心真意

的说出她的心里话。

此时我又想发明一个可以测人的思想活动的示波器，而且有效距离应该是全球

任何一个位置。我更坚定了学好我的专业知识的决心。

好，今天是一个很开心的日子，看来我得庆祝一下。我连忙去找我的死党"波

仔"，这小子今天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本来我可以好好地请他大吃一顿，既然这家

伙没有口福，就算了。自己一个人庆祝吧！

去商店买了蓝带啤酒，回到宿舍一个人狂饮，打算一醉方休。

正当我醉意朦胧之时，波仔唱着欢快的歌回来了，这小子今天不知"惨死"在哪个

女骇子手上？

看到我正在独自畅饮，他有点纳闷，"今天什么好日子啊，老兄这么好的兴致？”

妈的，我才不告诉你呢！这是我心中最大的秘密。

虽然我们是"看咸碟，拜兄弟"的哥们。所谓"看咸碟，拜兄弟"者，在一起看咸碟

多了就成了好兄弟也。

我拍拍波仔的肩膀，叹道：“哎，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废话少说，喝酒！"说

完，一口就喝完了一杯。

难忘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就这样，我和sing又恢复了以前的友谊，写的信也渐渐的频繁了，在信中我们

谈自己的生活，谈自己的理想，谈自己的前途，我们有好象回到了高中时刚认识她

时的感觉。一来二去，我又变得对她旧情绵绵了。尽管现在是大学时代，恋爱自

由，虽然我如今依旧很喜欢她，但是我们相距十万八千里，即使追上了她，还不是

牛郎织女，各守一方，所以我暂时还不想去追她。

大学里的第一个圣诞节来临了，同学们都纷纷得寄卡片。我也准备给sing寄一

张，但是圣诞卡里写什么话呢？我想来想去，最后在卡上写下了：

你这样一个女人

让我欢喜让我忧

为何要到无法挽留

才又想起你的温柔

我很喜欢周华健的这首《让我欢喜让我忧》，这几句正好反映了我对她的心

情。借花献佛，寄给她吧！不知她有什么反应？

我特意提早几天就寄出了那张卡，这样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寄回一张。

后来，她的卡终于来了，结果相当令人失望。她好象对我写的话没什么反应，

她在卡上画了一根鹅毛，旁边写着：

“本想邀请你来看雪，可惜今年没下雪，只好以这片鹅毛代替啦！”

另外还有附加的几个字：“彼此都心照不宣吧！”

这几个字我好象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知此话怎讲？

难道她看不懂这几句话的意思？

绝对不可能的，她有着这么高的智商，任何一句话中所隐含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

眼皮，看来她是故意装傻。

那时候我的心相当平静，因为我并不对她抱有什么非份之想，我觉得能够跟她

恢复正常的同学关系都已经心满意足了，有何必牵强的希望她对我说"你的心事我最

懂"之类的话呢！

我把那张卡跟我收到的其他同学的卡放在了一起，锁进了抽屉。

大学里的生活是平淡的，并没有在高中里所想象的那么美好，那么的丰富多

采。与高中时不同的就是早上可以睡到７点半，晚上可以不用去晚自修。没有了生

活目标，都觉得自己是麻木的了。每天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在教室--寝室--食堂这

个无穷循环之间，我觉得已经迷失了自我，刚到大学时的那一份锐气早已消失得无

影无踪，我早已不是那个豪气冲天的我，我觉得我由主宰世界的人变成了被世界主

宰的人，每天就为着那可怜的六十分而忙碌奔波，天哪，这就是我所谓的大学生活

吗？我不禁着责问自己。

科学技术的发展真是令人眼花缭乱，转眼间，电脑象垃圾一样地扑天盖地的向

人们涌过来，我也不得不面对这些"垃圾"，不知不觉中我也学到了一些东西。接着，

学校里的计算机中心接通了internet，上网狂潮迅速到来，我也去凑凑热闹，我学

会了去世界各地浏览人家的主页，不过最让我感兴趣的是去bbs上聊天和发表文

章，于是我上了ｂｂｓ。

接着我写信告诉sing我已经上了bbs，希望能够在网上"见"到她and和她聊

天。再过几天去上bbs，我终于收到了她寄过来的第一封email。那一刹，我的心情

是多么地激动！我想在我们班的同学中我们两个是最早用计算机联系上的吧！她在

email中写道：“我今天来上站了，可惜你不在，真是扫兴！”

这一天，我真是好高兴！一"怒"之下又请波仔去大吃了一顿。

为什么我特别高兴的日子都同sing有关呢？

我也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们就基本上用email联系，不过有时候我也会心血来潮地用钢笔

给她写写信，这样我可以有机会欣赏她那漂亮的字体。

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心愿未了，那就是我们至今还没有在网上聊过天。因为我

们从来没有在同一时间去上网。我们也曾经相约在同一个时间去上网，但都是因为

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败。有一天我去上网，又收到了她的信：“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有空的话，前来一叙，我会恭候你的光临。”

好的，明天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会来的。

接下来的一天在九霄云外中度过，好不容易盼到太阳下山，我顿时来了精神，

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就象从一只死猫变成了一只看到老鼠的活猫。我换上了白色

t-shirt，白色的牛仔裤，整装待发。一身白色，代表我的"纯洁"。当然，我不会忘

记搞好我的发型，尽管我知道我将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sing，而是一台死气沉沉的

电脑，但是我心中所要面对的是真正的她！

然而，一切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小说中的情节经常是完美无缺，而现实

生活中往往是残酷的。

那一晚因为上bbs的人太多，我竟然连不上线，进不了bbs。上帝啊，你何苦

这样为难我呢！

我终于尝到了心急如焚的感觉，我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我试遍了

那里的每一台电脑，竟然没有一台可以连上。

想象着远方的她正在苦苦等待，我欲哭无泪。

难道我们真是无缘的吗？

我呆呆的望着显示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此时，我可以用任何条件来

换我能连上bbs。但是，又有谁能跟我换呢？

就这样，我在那里坐了三个小时，什么事都没干，就只是那样坐着。而我的肝

啊，肺啊都已经被熊熊的烈火包围了--我依然无动于衷，只是那样呆呆的望着显示

器，仿佛在看着她。

那时候，我真有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心灰意冷地回到宿舍，浑身冒着热气。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睡着过，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夜，忽冷忽热--我发烧了。我一

向都是很少生病的，这一次却是急出病来的--就象白发魔女一样一夜就白了头差不

多。

过了两天，我的病稍微有所好转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上了bbs。有她那一晚写

给我的信：

mgo：

为何你不来，只留下我一个人等你到天明！

等你等到我心痛！

与你无缘的伤心人

sing

我的心象被千万只蚂蚁撕咬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何尝不想来啊，sing。你知道我的处境吗？

我给她回了信。

sing：

一千个一万个的sorry也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歉意。如果你等了我一夜，那就让

我的眼泪陪你过夜吧！

我心已碎！

断肠人在天涯

mgo

洪水终于冲出了我的眼眶，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可爱的人啊，你可看到我的泪

水？

因为这件事，我差点对这高科技的可靠信失去信心，我差一点发誓永远不去上

网了。不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可遇一点挫折就做缩头乌龟。所以，我

继续在网上翱翔。我们的e-mail也越写越多，我的信箱都快满了。在给她写信的时

候，我总是小心翼翼地不暴露自己对她的满腔热情，只跟她聊一些其它东西。我想

她应该并不知道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心有独钟了，我觉得我是非常矛盾的，

我喜欢她，却又不去追她，这一来是由我们的处境所造成的，二来也是由我的性格

所造成的，因为我觉得去最女孩子是很没面子的事（所以我至今也没有去追过女孩

子）。虽然我觉得这种观念是极端错误的，但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过来。不过也有

可能只有在她面前才有这种感觉吧，在她面前我觉得有一点点的自卑感。在其他的

女孩子面前，我一向是谈笑风声潇洒自如的。

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在没有我们事先约定的情况下，我在网上碰到

了sing。在那一刻，我是多么地激动，我的心有激烈的跳着，眼前的显示器似乎变

成了她的笑脸。我想远方的她想必也是同样地激动吧！

于是我连忙邀请她聊天。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

夫"。她则是：“i　am　some　nervous"。

“我也是啊！终于和你'见面'了！真是历尽千辛万苦！”

“我们总算有缘了一次，：-)”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何况我们相隔还不只一千里呢！”

……

……

我想我们的心都是兴奋的，毕竟两个相隔几千里的人能够面对面的聊天，那种

感觉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而且面前的又是自己心爱的人。那一天我们整整聊了三

个小时，聊得天花乱坠，日月无光。终于她说她有事要先走了，一下子，我的心从

狂喜跌到了黯然，我给了她一个：-(表示了我的心情，她说：“say　good

bye，please！"我明白我们这次的相聚是短暂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始终要回

到她自己的世界中去的，我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就象两条直线相交了一下，然

后又向原来自己的方向走去。我问她：“你说我们还有没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她的回答令我更加黯然：“maybe”

我只好无奈的跟她bye！在她离开之后，我又呆呆地看了屏幕几分钟，才默默地

离开。

我一个人在湖边散步，回味着刚才那种美好的感觉，我真的不想从刚才的梦幻

回到现实中来。

不愿一个人在风中在雨中走在那街道上，

不愿在孤独中喧哗中冰冷中想念着牵挂的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