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钰先生商榷
今天,我从电视里看了一个有关庐山的专题访谈。主宾从庐山的云雾与文人墨客,说到庐山的佛教在中国的特殊地位,其中讲到一段“溪桥虎吼”的千古佳话至今被历代文人传诵并津津乐道。有趣的是史话的主人翁陶渊明、慧远、徐敬业这三个人明明不是同一时代的人,是后人为表达儒、佛、 道三家的圆融理想而杜撰的。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文人也是热衷于山寨的!联想起最近有关山寨热火朝天的争论,吵得人云里雾里的。其中,大名鼎鼎的裴钰先生高论山寨不代表什么文化,开始我还觉得蛮有些道理,但眼下本人却越来越感到云里雾里了。
所谓山寨被裴先生定义为劣质、低价、没有创造性。市场上的手机据说三分之一是山寨的,而且越做越精美,已经到了跟品牌机乱真的程度。菜场贩卖发好的鱿鱼用的是福尔马林,红心鸡蛋出自工业染料,白嫩的豆腐借助的是吊白块,雪白抢眼的馒头出自超量的增白剂,家居装潢用的人造板所含的甲醛散发足以熏死橱柜里的一只蜜蜂,鲜艳的美味辣酱是被苏丹红映照。工业酒精勾兑的白酒,饭店的泔水被妙手变成烹调油,娇艳的韭黄离不开剧毒农药呋喃丹,制造大头娃娃的、含毒的婴儿奶粉。。。。。。实属谋财害命,罪不容赦。问题是为何长盛不衰,花样不断翻新,层出不穷。有良心的裴先生厌恶至极实属正常不过了,哪里知道这是长久以来中国绝大多数平民百姓生活的一部分。
前几天,凤凰网报道一专家对国家工商局、质检总局在春节前加强食品卫生监督检查大唱赞歌。我感到摸不着头脑:这两家莫非是在学雷锋做好事?
裴钰先生作为高贵的人文学者断不肯把山寨和山寨产品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更不屑跟温饱型小市民和囊中羞涩的农民工一样于购买的。因为从伯牙、钟子期开始,中国就有了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之分。这种文化遗传,在历朝历代的士大夫文人们血脉中代代相传,且愈演愈烈。
一代伟人毛泽东在中国乃至世界现代史上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他的个人志向是做一名教师。然而,当年他在“秋收暴动”落败后,首先想到的却是占山为王,走他的“农村割据包围城市,最终夺取政权”的道路,把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洋玩意”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成功地“山寨”了。
高傲的美国人也是山寨的拥趸者。曾几何时,自大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成为了“世界工厂”大量的外资利用中国的廉价劳动力涌现出大量加工出口型的企业,大批中国产的廉价生活必需品涌进欧美市场,让众多的普通家庭大享实惠。近年来有报道,曾有一个美国妇女做过拒绝使用中国产品的实验,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放弃,意味着要付出数倍的生活成本,让她难以承受,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中国制造。
也曾有报道,德国音乐家恩格玛悄悄地把台湾山民的《幸福祝酒歌》山寨了,还制作成了一部美轮美奂的mtv,台湾人闻讯后不论如何竭斯底里地追打洋人官司,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朱子家训》为历代文人修身齐家的经典教科书。殊不知这位中国文化史上被称为“圣人”的朱熹竟然就是山寨的。有人经考证,发现这位圣人在他讲经传道之余曾诱骗两个年轻美貌的尼姑做了他的“小蜜”。如果因此有了“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之说,是多么恐怖的事啊!
据说当年,蔡元培举荐陈独秀时向教育部上报的履历是编造的,为的是让他山寨了个北大文科学长的位子,却成就了日后这位“五四运动”的旗手。著名的协和医院因山寨了梁启超一个健康的腰子被舆论攻击,他老先生却在报纸上为山寨医生辩白。如此大度,在当今的文人中已很鲜见了。但愿不是应验了九斤老太说的话,一代代不如一代哦!
当代著名画家吴冠中曾公开坚称某拍卖行标明自己文革时期的一画作为赝品,可仍被拍出了天价。
菩萨心肠的政府出台了望眼欲穿的《新劳动法》未久,大批外企撤逃,数以百万计的打工者丢了饭碗,留下大量债务和问题让地方政府叫苦不迭。治病良方转眼间成了催命毒药。人们不禁要问,是谁山寨了法律?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山寨中。
有人说,贫穷和绝望是恐怖主义的根源。我要说,贫穷和渴望是山寨的根源!有剥削和压迫就有贫穷,有贫穷有山寨,有山寨就有希望。
只许阔人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千百年来中国文化的“潜规则”。最经典的是,孔乙己偷书被丁举人打断腿受人讥笑时还正色辩称:“窃书不为偷,这是读书人的事情。”作为阔人的裴钰先生哪里能体会山西的农民拼着性命享用山寨白酒的感受呢?平民百姓还要日复一日地靠山寨产品养家糊口的。本人也深知能够跻身阔人行列的裴先生难处,在哪山唱哪调,因为您绝对不是穿长衫站着喝酒的人。
裴先生新作《莎士比亚眼中的林黛玉》一书中,列举了《红楼梦》很多翻译不当之处,他认为在一些《红楼梦》英译本中,最糟糕的是对林黛玉人名的翻译。“惊人”地发现“在早期英文版本中,黛玉被翻译成black jade,即‘黑色的玉’。而在英语中,jade有两个引申义,一是loose woman,有‘放荡的女人’之意;另一个则是horse。这两个引申义均与原著中黛玉的人物形象截然相反,如果西方读者误以为黛玉被暗指为a loose woman of dark skin或是black horse,这将是我国名著的悲哀。”但是,如果说洋人把林黛玉山寨了,裴先生也许就不会觉得那么悲哀了!打个比方讲,裴先生到了浙江温州住饭店,如果称女服务员“小姐”去打招呼一定不会有回音的,甚至可能被怒目相向。因为“小姐”这一尊贵的称谓早被山寨了,成了做皮肉生意的代名词,不知裴先生是否感到同样的悲哀呢?裴先生当然不会不知道莎翁曾说过:“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惜山寨一下莎翁的大名和古今中国人都怜惜的林妹妹搭配在一起忽悠一些善男信女实在是用心良苦。自打胡适、俞平伯创建“红学”以来,在吃红楼饭的当中可谓是一大创造。
更巧合的是,深得裴先生亲睐并被称之为中国最成功的温州经济模式就是以生产山寨产品起家的,中国引以为傲地成为世界经济火车头岂不成了山寨版的吗?
最近去世的美国著名学者亨廷顿先生有一部著作《两个文明的冲突》风靡全球,其观点让我茅塞顿开。拨开云雾,本人不妨山寨一下老先生的逻辑,如果说当今世界不太平缘自于两个文明的冲突;那么,所谓山寨归属于文化的pk实际上就是当今阔人文化和草根文化冲突了。
二○○九年一月二十八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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