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胆妖孽，再不束手就擒，今日定叫你魂飞魄散。”

“呸！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姑奶奶我不是唬大的，追了三天三夜还大言不惭，莫不是堂堂仙界仙君也贪图我这小小九尾狐一身糙皮破丹不成？”

“哈哈，妖魔鬼怪，本就人人得而诛之，何须借口，不若弃械投降，本君给你落个全尸，好自再去投胎轮回，来世修个人道，安生度日，也算积些功德。”

天山一隅，一身酱紫罗裙，手持长剑，怒目而视粉面寒霜却仍娇笑连连风情万种的女子与一群以金衣红披，高冠长须中年男子为首的几名男子对持着。

紫衣女子听闻自称仙君男子“善言相劝”似乎天大讽刺般一时笑的花枝乱颤，竟仅是妩媚动人，看呆了对面一群男子，只是一瞬为首男子已经回神暗叹，这只狐妖功法尚未大成已经如此媚惑，假以时日，必定大患。

“妖又怎样？与其轮回成任人宰割的凡人，不如随心所欲逍遥自在来的痛快。你们这些正义之师打着降妖除魔的口号，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这些妖怪赶尽杀绝，比邪魔外道又强了多少？”

只看那仙君闻言大喝一声

“呔，既不听劝，莫怪本君心狠手辣。”言毕起身而上与迎面而来的紫衣女子战作一团。

二

长白山翠云峰顶有一座小小的寺庙，因为地势险绝，香火不济，久而久之也便荒在这山顶，再无人来访。原本庙中有一老一小两位僧人，只是老和尚几年前因年迈去世，只留自幼被师傅带上山来二十余年未曾下山的小和尚，一人独守着空落落的寺院终日打坐参禅，念经礼佛，竟也眉目间有了些佛气善象。

这一日，小和尚像往常一样，做完早课开始打扫庭院，其实，庭院无人往来，并没有多大灰尘，只是前院门前有一株桃树，每年的这个时间开满了桃花，花瓣随风飘散，也就有了营生来消磨大把的时间。只是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突然从天而降跌落在自己面前浑身是血背后竟然还静静躺着九条雪白的尾巴的女子，顿时吓到了小和尚，呆了半响方敢上前探究是否还有生气。

三

紫儿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心口紧着身子那个小锦袋，发现还在之后，长吁一口气，才开始打量所处环境。竟是一间寺庙的厢房。那日自己与仙界仙君力战不敌，差点被打回原形，拼着破尾散功负伤逃走迷糊间竟然闯进了一间庙宇，只是这庙宇不知为何没将已露出尾巴的自己宰杀，反而收留呢？

摇晃起身欲出外查看，忽然发现身后负伤的一只尾巴上竟绑着只蝴蝶结状的绷带，紫儿直皱眉头，这样丑的蝴蝶结真污了自己漂亮的尾巴，一把扯下，收起尾巴换回人形，推门而出准备找那个邦蝴蝶结的人算账。

顺着唰唰的扫地声一路寻觅到前院。紫儿才发现，这座小小的庙宇中，似乎除了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和尚之外，再无第二人。

其实，三天来忘尘一直很矛盾。

记事起师傅就叫他忘尘。师父说，忘尘，忘尘，忘掉红尘，方能窥得天道。于是忘尘这些年一直留在寺庙中不曾离开。尽管从后院书房里整理时偶尔翻出不知哪位香客留下的书中得知，大千世界，滚滚红尘，万般滋味，精彩绝伦。却时刻谨记“忘尘”二字的教诲。只是三天前，当自己上前发现，那个浑身是血还有九条尾巴落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尚有一线气息时，心竟莫名漏跳了几拍，浑然忘记师傅叮咛“妖魔鬼怪皆属邪魔外道。”鬼使神差的将那个女妖救了起来，每日替她上药换药，仍旧未感有任何不妥。

“小和尚，再往前可就撞到树了。”

一把清脆充满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忘尘抬眼望去，却仍未停下手中扫帚只听“咣当”一声，额头猛地一疼才发觉，刚才辛苦扫净的地面被自己这一撞又是一地花瓣。如此失态不觉窘红了脸还未瞧清紫衣姑娘的脸立刻头别将过去，不知如何是好。却不知，紫儿竟是呆了一瞬只因花瓣中那个窘红了脸的和尚，竟是如此这般美好。两人竟是出奇的安静了下来。紫儿先回过神，先不管为何会觉得美，先笑出声

“哎呀，你个呆和尚，怎么会有这么呆的和尚，怪不得偌大一所庙宇就只你一人，是否你的师傅师兄们都被你的呆样给气走了呢？”说罢不等转过头张口欲反驳的和尚反映，竞自顾自笑了个天翻地覆。

世间竟有如此让人窒息的笑容。忘尘只是傻傻的站在桃树下，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笑作一团的紫儿，俨然忘记了反驳，忘记了一切，仿佛此时此刻，天地间只剩下她天籁般的笑声，磁石般吸引人的笑容。

四

三月后。

“呆和尚，你究竟还俗不还俗？”紫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忘尘，怒气冲天。

“阿弥陀佛”

“闭嘴，你再这样逃避，信不信我今儿拆了你这个庙，没了佛堂，我看你怎么当和尚。”

“阿弥陀佛”

“好。很好。三天了，三天来，你除了阿弥陀佛还是阿弥陀佛。你……”一阵气急，全身抖动的紫儿再也忍耐不住，一记手雷朝庙前大门甩去，只见不远处的忘尘竟不顾一切用身体朝那记手雷挡去，紫儿心下一急，害怕伤到忘尘，匆忙收功，反噬的手雷生生闷出一口鲜血，紫儿只觉喉咙一甜，强硬咽了下去。摇晃身形，指着远处始终不肯抬眼看他的忘尘。

“我竟不如这一所破庙更与你重要么？”

忘尘只是倔倔的挡在寺庙前，仿若要与这寺庙共存亡。终于按捺不住，刚才强行咽下的鲜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一阵头昏跌倒在地。忘尘这才发觉紫儿苍白的脸上那抹艳丽的红。几步上前，扶起地上的紫儿，急急问道。

“紫儿，紫儿，你怎么了？旧伤复发么？”

紫儿睁开眼望着嘴角勾勒出那么多倔强的忘尘生生的问“既然如此关心，又何必掩饰？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肯与我下山？究竟是嫌弃紫儿是妖身？还是根本就不曾喜欢紫儿？”

面对紫儿的质问，忘尘再也无法掩饰，搂紧怀中柔弱的紫儿，竟是一时无法言语。

如果说是三个月的日久生情。不如说当初那一瞬间的心动。从此再也无法将彼此从对方眼中剔除。这一场孽缘，终究成为无可挽回的注定。

五

青灯摇曳，如此清冷的翠云峰，丝毫挡不住两人温情缠绵。庙宇中再也无半点隔阂。只在万物归一之时，天边响起一声炸雷。云从中有佛睁开双眼，叹道“天地不容，天地不容啊。”

紫儿只当这便是幸福，终日里缠绕在忘尘身边，浅笑嫣然。而忘尘竟也无法再有心颂那些经书，敲那只木鱼。午夜梦回时，紫儿常抚手摩挲那个挂在颈间从不曾离身的锦囊喃喃自语“娘啊，紫儿如今终于找到了幸福，紫儿终于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神都不允许我们妖的存在，原来我们也可以这般轻松的生活着，如果可以，紫儿愿意与这呆和尚永远处在这无人问径的翠云峰，就此陪他永远长久了。”睡梦中的忘尘，无瑕的眉目竟是这样不谙世事。从不曾晓得，身边玉人早已悄悄许下这不离不弃的誓言。也便不用背负那生死与共的诺言吧。只是幸福岂是如此容易，然天地又怎能容忍这样的存在。

俨然不知风云又起，这长白山的安宁，怕也要就此中断。

六

紫儿偶尔发觉庙后林子里有些野生的山菌，忘尘甚是嗜好。今日紫儿趁着天色晴朗，又去后山，想要采摘些回来煮与忘尘，自己本是妖身，修炼已有千年，已经不用进食，忘尘本就凡夫俗子，又从不曾下山，还不食荤味。只在后院菜地里种些家常瓜果，好容易有了着野山菌，也倒可以调调口味，也算紫儿细心周到。用法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便可完事，只是紫儿想亲手采摘来，就连辛苦也是掺着甜蜜的。费了半天周折总算采了一篮的野山菌，就着午后的细风，满心欢喜的向回返去，想着晚饭做些野山菌给那呆和尚，顺道告诉他一件喜事，想到这里，竟是脸颊绯红，美不可胜收，更加疾步归去。

“忘尘……”杀气。紫儿一个侧身掩在墙边将手中篮子安置好，翻身进庙。只是眨眼功夫，就到中院。来日里太过于平静，连平时该有的警觉都松散了。紫儿暗暗惊心，只望无甚大事，心中满是担忧，也顾不得多想，直奔那棵桃树。忘尘若没错定在桃树下扫花瓣。

树，还是那颗开满了桃花的树。只是树下的人，又多了那么几个。眼看忘尘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并不曾有被伤害的痕迹，顿时心下安定。才放眼朝这几位不速之客望去。竟是两僧一俗，慈眉善目，白须三寸有余的老僧身后站着二十来岁，一身蓝布短褂武僧装扮的和尚，剑眉星目，一股肃然之气与身边悠哉悠哉甚至有些看笑话意味的男子截然相反。原来竟是熟人。紫儿轻笑出声

“什么风把仙君您给招来了？能找到这里，看来仙君是抱定不杀紫儿誓不罢休呢。今日还带来两位师傅，是否是想好了万全之策，竟连替紫儿超度的人都寻好了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妖孽。仙君心里暗叹，面上不动声色，竟绽出一抹难见的笑容“今日可不是本君找你麻烦，你这妖孽竟闯进寺庙，毁了庙堂清誉不说，还迷惑僧人，与佛家弟子发生这苟且之事，企图残害生灵，自有佛祖派人来收你，看你今日如何解脱。”言毕，竟收起袖子，一副作壁上观的派头，斜目朝身旁老僧人望去。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可愿随老衲回寺受我佛点化？洗清这一身孽债，也好早登极乐世界，虔诚悔过弥补今世所犯过错。”

“老和尚，紫儿是妖，自是与我佛无缘，也不曾发觉有罪孽需要我佛点化，更无过错要悔过。谢谢老和尚好意，还请回吧。”紫儿说完冲着忘尘道“呆和尚，我们走罢。”说完便欲上前拉他，这才发觉从始至终，忘尘竟不曾看她一眼。莫不是着了他们的道？紫儿乱想着，也晓得此行来者必定不肯善于，大动干戈是少不了的。只要能让那呆子先逃走自己逃脱也应该问题不大。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执迷不悟，人妖本就不同，岂可苟合？有违天道，天理不容啊。”

“和尚莫再多说，紫儿不懂你们的道理，只要想拆散紫儿与呆和尚的，遇魔斩魔，遇佛杀佛。莫怪紫儿不客气。”

“师傅，和妖孽有什么好说的，看徒儿去收了她。”老僧人身后武僧上前一步被老僧人伸手拦住。

“罢，罢。既然施主意已决，今次也说不得要动武了。”言毕垂首而立。任由身后武僧冲上前去，抡出一副铜锤竟风生水起与紫儿战作一团。紫儿也不废话，知道多说无益，只想快些解决这些闲人，带着呆和尚，怕要重觅住处了。

武僧一副铜锤果然精妙，只是紫儿毕竟修炼千年，终日里逃亡流窜，实战经验要比武僧强的多，眼看不敌，这时那仙君开口与老僧人说道“我佛的意思恐怕是将这妖孽打入轮回，以清她亵渎神灵过错，如若再让她趁机跑了，恐怕我佛那里，你也不好交差吧？不如我们联手，将她就此灭了，也好早早回去交差。”老僧眼看武僧也快不接，点头算是同意，与仙君竟一同加入战圈，顿时紫儿险象环生。几次从仙君手下逃脱都是趁着人多杂乱，今日这老和尚怕比这仙君还要强硬，看来必须使用那招禁术了。紫儿暗暗思索。左手一记手雷扔出去，右手扔掉长剑，迅速结印完毕，咬破指尖，划出一道殷红血迹，口中喊道“血舞九天”顿时周围一身喧天震响，两僧一俗同时后退几步。

“好个妖孽，竟不惜以自身精血为媒，引出着震天动地的禁术。”仙君怒吼一声，抹去嘴角血迹。

紫儿不顾一阵虚脱趁乱跑到呆了半响的忘尘身边，拉起他的手就欲逃走。只是一转身，身后传来一阵刺心疼痛。一把长剑穿身而出，竟是自己那把锋利无比的青峰宝剑，一口鲜血喷出丈远，眉目圆瞪，竟不敢回头看看，将自己刺穿的是谁。只见那仙君哈哈大笑出声，满脸的得意与不屑……

七

“娘，这是什么啊？”

“紫儿，这是娘毕生精血凝成的千魂散。”

“娘，什么是千魂散呢？”

“千魂散，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禁术，连仙人都要退让三分的强大禁术。紫儿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使用。”

“娘，这么厉害的禁术，为什么不能随意使用呢？如果我们使用它，就不用成天东躲西藏，不怕仙人们抓我们回去炼丹了呀？”

美丽妇人摸着年幼紫儿的头，凝重的说“紫儿，这千魂散，之所以连仙人都要惧怕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可以将无论是人，妖，仙皆打出六道轮回，直接魂飞魄散，连轮回都无法轮回，那才是真正的灰飞烟灭。才是真正的消失呀。只是，同样，施术之人，也将随同受术人一同灰飞烟灭。所以紫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使用。”

紫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不明白，为何娘要凝聚一身修为练出这么可怕的禁术。美妇似乎看出紫儿的疑惑旋而解释给紫儿“紫儿，这世间有太多不公，不是你能明白的，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一定不要相信我们妖族以外的任何人类或者仙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忽略这种隔阂的。”

紫儿似乎不太认可，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毕竟那时的她还小。还不懂得为什么娘会告诉她这么多黑暗和可怕。

八

只是这一瞬，冰冷的剑带着血穿透了整个身体，心竟也随之碎成一片。紫儿知道，这样的一剑，根本不可能伤到修炼千年的她，只要她想，这把随着自己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剑会立刻反噬给对方，然后自己只需要休息几天，就可痊愈，只是，这一剑，恐怕再也无法愈合。闭上眼，紫儿抽出那把剑，丝毫感觉不到剑锋撕裂皮肤的疼痛。转过头，只是想看看那张从第一次遇到便凝住在心里那张干净的脸是否会有丝毫的心疼或者愧疚。

忘尘只知道，他刺了出去，是的，他遵从僧人的话刺了出去。老师傅说，只要能刺出去，就可以挽回与妖结合铸就的错，就可以皈依我佛，可以修成正道，可以聆听我佛教导，这不是师傅到临死前都心心念念的梦想么？这不是师傅还有千千万万个像自己一样的僧人一辈子念经最后的善果么？为什么会冰凉呢？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样得道的解脱呢？为什么紫儿的血那样红，就在自己指尖，就在刚才随着自己伸出去的剑，竟溅了自己一脸的血渍，竟会有疼痛呢？那分明只是带着些许温热的血液，怎么会就让自己有疼痛的感觉呢？那么多为什么那么多问题，于是就这样呆住。不知所措。

紫儿转身时，这个心爱的男子，就这样突兀的站立在自己身后，干净的脸上明朗的印着几滴尚有余温的血滴，紫儿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殷红，美丽的像第一次见到呆和尚时那些随风飘落的花瓣。紫儿跄踉着走上前去。

一旁的仙君试图阻止，老僧人伸手拦住，似乎认定这样的紫儿再也无法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就由她做最后的告别吧。然后就可以将她收入法器，打入轮回，也好回去向我佛交代。

那几步，只是几步，仿佛穿越千山万水，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站到了忘尘的面前。紫儿抬起手，想要轻轻抹去忘尘脸上的血迹，呆和尚的脸应该是干净的，干干净净的，怎么可以有血迹呢？紫儿只是这样想，然后越抹越多，怎么抹怎么都抹不掉呢？原来自己的手上也全是抽剑时流出的血。忽然就发觉，自己的血怎么这么脏，怎么会污了这张干净的脸呢？

忘尘只是呆呆的站着，任由紫儿抹着他脸上的血渍，生疼生疼，皮肤都似乎要撕裂。终于她停了下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又似乎看透了什么，也似乎决定了什么。然后就是微笑。忘尘记得，第一次见到紫儿，就是这样的微笑，那样美，美的想要永远让它停留……

紫儿飞身后退，袖里飞出几道缎带，将正在观望的两僧一俗缠绕，然后缓缓升到半空，仙君和老僧二人发现竟是怎样都无法挣脱这几道缎带。紫儿仍是微笑着望着忘尘，就像在桃树下看到那个撞到树上的呆和尚那样的笑。丝毫不顾缎带缠绕住的几人想要怎样挣脱，然后缓缓从颈间取出那个锦囊，默念出娘临死前告诉自己的几句咒语，双手结印，将缎带缠住的几人笼在结印的光内。那光如此耀眼，照亮着这渺无人烟的翠云峰顶，照亮了这方圆百里的长白山脉。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九

“人能怎样？仙能怎样？佛能怎样？妖又能怎样？爱能怎样？恨又能怎样？既然天地不容，就随我一起永远消失吧……娘，紫儿终于明白您说的那些话。只是，已经迟了。”

……

几十年后。

长白山翠云峰顶有一座小小的寺庙，因为地势险绝，香火不济，从无人来访。长年累月只有一个老和尚既不诵经，也不念佛，只是在院中那棵桃树下，扫着那些随风散落的花瓣。老和尚总在恍惚间透过那些花瓣看到一张美到极致的脸，轻轻的朝自己笑着。

十

忘尘知道，紫儿从来没有恨过他，即使自己将剑刺进她的身体，她都不曾恨过他。只是忘尘不知道，与紫儿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已经在紫儿体内开始孕育的紫儿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自己的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