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着严寒，骑了半小时的摩托车，终于赶到了阔别十于年的母校。

一路上，阴晦的天空下，北风吹起枯叶四处横飞。虽然我戴了全盔，但还是听见呼呼的风响，让人胆战心惊的。

说实在的，对于这样的同学聚会，我向来就不喜欢参加。本来多年不曾见面，见面后不是这个请喝喜酒，就是那个增添儿女请喝满月酒的。对于这样不常来往的人请客，又使我不花钱觉得过意不去的，我便不高兴了。毕竟现在钱也难得赚。所以这两年来，任何的同学聚会，我都会以种种的理由推脱。

我这次全是看她而来的。一次在网上和几个同学在群里闲聊的时候，大家还是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的损我是怎样的追逐娟的时候，我差点还遗忘了。

这时候我的脑海中隐隐约约的现出一些图画来。美丽的夕阳下，微风轻轻的拍打着树叶。一对青少年男女静静的坐在草地上，眺视着远方。像是在憧憬什么，又或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男孩就是我，女孩也就是娟了。我们是从初一的时候认识的。高挑的身材，圆圆的眼睛，清秀的脸庞，长长的头发。这就是我印象中的娟。娟是学校出了名的冷美人，平时不喜欢言语，就连微笑也少有。可是这样还是招揽了不少的情书，害本班成了是非基地了。

或许是天意，平时上课我总会和同学聊天，不管是谁我都能找到共同的语言。虽然我成绩还可以，可别人的成绩却呈直线下降。最后老师觉得我和她坐，应该能让同学静一下。

刚开始也这样，我记得她每天上课就是听课，下课就听歌。对于我的搭讪，她都不怎么理会。说实在的，我从来就没有在女同学面前这么的失败过。所有的踌躇，所有的计划在她面前都是零。

不过她也让我很诧异。有次上课竟然轻轻的对我说：“你是在追我吧，其实你也蛮不错的。虽然胖了点，但心地还挺好的，人也很聪明。平时你在学校故意让老师生气，你是不想让老师有所期待吧。不过我还是打算接受你的，我知道你比那些盲目写情书的人要好。”我当时傻了，所有的踌躇，所有的计划早就被她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接受了我的感情。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玩笑，或许她实在是无聊讲出来开心一下。这么多的同学为什么惟独接受我呢？

后来也就慢慢的确定了，她确实接受我了。原来她也和我一样，讨厌这种孔夫子式的教育，实在听课觉得无聊就看自考的书。不过这样也很好，老师也不会注意到我们。娟不过是现代的陈圆圆，让老师好多的得意门生都堕落了。我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一个经常打牌，又时常上课睡觉，有时候还因为打架偶尔进进派出所的人是根本涉及不到前途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没人打搅我们学习了。直到学校的物理竞赛和作文竞赛的第一名，竟然被两个毫无上进心的人获得了。所有的老师都傻了，没有人愿意相信，但这又是不争的事实。

教导主任觉得他那些得意门生，竟然输给了我们，怎么也不相信，还找我们特意谈话。娟那次笑得好开心，我的印象也特别的深刻。教导主任那天还特意的穿上了平时不穿的黑色西装，不过没有打领带。戴着平时每次都让人反感的啤酒瓶底的大黑框眼镜，实在和他那天生就卷的头发太不相称了，让人看了就想笑。当我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笑了，根本就没有顾及到是在办公室，更没顾及到里面的老师了。

教导主任火了：“严肃点，严肃点。虽然你们获奖了，但老师很怀疑你们的真实性。”

不过我也有点火了，这样的竞赛题目是书本上没有的，至于第一名是抄袭别人的也有点不合逻辑吧，真是太看不起人了。不过我也随口回答了一句：“知耻者而不耻，不知者而耻；士不知耻，视为国之大耻。”教导主任脸都气绿了，他从教这么多年应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讽刺了。我大声的笑了，那些老师也笑了。不知是笑主任的自讨苦吃，还是跟着附和。不过笑得最美的是娟。后来知道毕业，老师也没有去怎么理会我们。有时候我也觉得，我们虽然出尽了风头，但也算被遗落的沙子，不过却反射着阳光。至少到现在我还时常怀有犬儒色彩的文人美梦。

到后来她也如愿的考上了重点高中，我也早就没有继续读书的意思了，还是整天的混日子。

可能是差距，还是在自卑。到后来我察觉到知识的重要性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不再联系她了。即使她主动联系我，我也在委婉的拒绝了。不过我还是保留了看书的习惯，有时候或许也能因此找到一点美好的回忆吧。

学校还是这样，枯叶到处都是。或许是因为有了新址吧，听说两年来就没有人上课了。看了这样萧索的样子，让人有点感慨了。……

我还刚刚走进教室，就听见“胖子，你还是老样子；虽然不怎么帅，但还是看上去挺诚实的。最近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好想你的。我的初恋，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

我傻了，很难想象是出于娟之口。曾经长长的头发，现在已经卷起来了；清秀纯真的脸庞早已被化装品遮盖得严严实实；最主要的是，曾经文文静静的她现在已经是油嘴滑舌了。我知道今天来，也还是被大家损的对象，更何况娟已经自己开始了。

变了，世道变了，人也变了。

其他的同学还是老样子，单是成熟了些。大部分已经结婚了，但也有几个刚为人父母又离婚了，还有些是处于离婚的边缘。我在庆幸自己没有经常和这些人联系。这样糟蹋感情下去，老是结婚，离婚的，又再结婚的，光是送的礼金都不合算了。

不到十分钟，娟的电话响了，又过了十分钟，她上了一辆黑色的宝马车。女同学投来了羡慕的眼光，男同学更是愤愤不平了。

不过讨论最多的还是娟，是因为变化最大吧。几个和她来往多的女同学也有些愤愤不平了。怪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天生丽质，又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遇上这么富有的老板。虽然是做二奶，但毕竟是有钱人，而且下半辈子应该不用去为吃喝奋斗了。另外有个女同学也加入了行列，虽然自己很漂亮，但很清高。不会高中还没毕业就去勾引男人，更不会去找个和父亲年龄相当的男人。就是找也应该找儿子，至少可以捞个名分。

我沉默了，我又能说什么呢？满怀希望和美好都变成了泡影。

我害怕了，我只能早早的离开，趁大家还没损我之前。或许这里拥有我们美好的痕迹，或许又应该是让那些现实还不至于完全掩盖我的幻想时，留下一点点的美好吧。

回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虽然是长了点，但风小了很多。其实人生的道路也就和现实的道路一样，从同一个点出发，碰到了十字路口，就选择了不同的方向。那些所谓的道德，法律，人格，……都不过是路标或是警示牌。不过很多人都视而不见，最后又回到了死亡的终点。人生就是这样，只是道路的长短不同，经历不同罢了。

-全文完-